冬天的臺北，令我分外溫暖，跟臺北的朋友有很大的關係。

撇開那些吃喝玩樂的盛情招待不談，這次見的幾位朋友，確確實實為生活帶來了一些衝擊。心靈的豐收絕對是意外收穫。因爲他們，我重新思考有關夢想與未來。

H是工作壓力大的綜藝節目製作人，幾個月前，她毅然請了三個月假，到了韓國遊學三個月。說起韓國遊學的經歷，她繪聲繪影，快樂極了。她說她是班上唯一的臺灣學生，其他的同學都來自日本，在三個月的“寒窗共讀”下，日文也因此精進不少。H常常有那種不顧一切去做一件事的勁，例如在之前，她感到工作壓力大兼無法喘息之際，馬上去請假訂機票，兩個禮拜后出發到希臘。這次也是因爲突發奇想的念頭，就成行了。因爲她的良好示範，常讓我覺得不顧一切去做一件事實在沒有什麽大不了。問起她韓國遊學的經費，她說三個月花了二十多万台幣，折合應該是三万塊馬幣吧！H即使高薪,也不過是高薪的打工一族，每個月也有房貸車貸兼家用的支出，這二十幾万對她來説也是一筆數目。可是，她並不認爲把錢拿去還房貸車貸，安穩地過日子，就等於過得好。“有一些既定的生活模式例如工作和家庭是改變不了的，但我們還是可以為自己製造一些機會在既定的模式下有新的學習和啓發，令生活歷久常新。”這是H告訴我的。我非常了解這不是錢的問題，而是對於生命質量有沒有要求的問題。

跟M碰面那個晚上約在忠孝復興站的八號門出口。那天下着雨，她就這麽撐着雨傘在出口等我。遲到的我跑上樓梯，問她：“你怎麽不站在下面一點可以擋雨的地方呢？”“我沒有想到呢！”她抓抓頭，傻笑。M多才多藝，看似漫無目的地生活卻很明白不能一成不變的道理。她曾經是網頁設計師、兼職畫插畫、做舞臺劇和廣告配樂等，我常取笑她是典型學而不精的女生。兩年前她跑去當美語老師，改變了工作環境，卻延續了她畫畫和音樂的興趣，不同的只是變成了教導小朋友繪畫，以及為學校裏小朋友的演出做配樂。我們吃飯的時候，她告訴我，明年一月會到MIAMI度假兩個禮拜，也會把美語老師的工作辭掉。“爲什麽？”“啊，因爲廣智會到大陸或是杜拜發展，就跟他一起去了。”廣智是她的男朋友。“到時可能為他的公司架網站吧!”她傻氣地笑。我一向喜歡她隨遇而安的態度，她喜歡轉變，但在轉變中悠然自得，在不同的環境裏都知道怎麽令自己快樂起來，過得很自在。最可怕的是她今年搬了六次家，有兩次是把房子買了又賣出去，另外四次是住在租來的房子。
“太可怕，煩死了！”“對啊，所以明年索性出國了。”她微笑說。

L從馬來西亞嫁到臺北，放棄了在這裡如日沖天的主持事業，我們其實都覺得可惜。雖説爲了一個男人放棄了一切，但老公對她的疼愛，對一個女人來説，也可以是一切了。最近，L和老公把臺北的房子賣掉，準備一起出國念書。L說，她曾經擔心開銷太大，要老公自己去念書就好,她可以回來馬來西亞住在娘家。可是，老公非常堅持一定要兩人一起去：“不能爲了省錢而錯過了一起成長、一起去經歷一件事的過程和機會。”這句話真的比起什麽“我愛你一生一世。”更動人。從L和老公的身上，看到了所謂婚姻，並不是只有一條軌道，一定要一人一份負擔家計，然後在妯娌婆媳孩子的關係裏周旋，就是婚姻了，雖然大部分人這麽過日子。畢竟，生活的内容，是可以自己擬定的。也許若干年后，L和丈夫回國后又得重新來過，日子並不如同齡的朋友般安逸，但又有什麽關係？可以實現自己的夢想，活出屬於自己的生命内容，才是最重要的。

有些事，做了，就是不枉此生。

看這些朋友認真經營生活的態度，我每當告別他們回到飯店，站在浴室的蓮蓬頭下洗澡時，腦海中都會細細回味他們敍述關於未來生活的表情：期待、熱情和快樂。這些表情，我並不容易在吉隆坡大部分朋友的臉上看到。到底是什麽扼殺了我們對於生活的想象和創造？也許這是一個無法尋根究底的問題。不過，尋根究底，已經不是關鍵了。

路還很長，只不過需要拐個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