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覺得我還能得到幸福嗎...」

「傻孩子，這世上本來就沒有什麼一不一定的事，只是需要轉變...」
我覺得這個時候，時間好像靜止在眼前那個，因夜晚綻放且圍繞重重山稜的璀璨。

風一陣呼呼，只好將自己跟自己拉得更緊，突然，很想喝酒。

「婆婆，妳有啤酒嗎？我想喝啤酒。」

「妳這孩子，別太得寸進尺，我只有答應讓妳住，沒有說要供應你這些無理的要求。」看著婆婆微駝的身軀，緩緩起身，往屋裡走去，我在想，關於她曾有的美麗和她那間屋子的故事。

「我沒有什麼啤酒啦~要的話，米酒？小姑娘，你聽見沒有~」婆婆從屋裡大喊。

「嗯，好啊~謝謝婆婆~」我也往屋裡喊。只要能讓人溫暖，就都可以吧。只是單純這麼想著。

喝著，喝著，突然熱淚盈眶。

「喝就喝，哭什麼啊，小姑娘...，不知道女人的眼淚是天神賜的嗎？」婆婆喝著酒煞有其事的說著。我很努力想笑，卻流下更多的眼淚。

「人走過這麼一遭，總是要遇到這麼多的苦難，這一生才會值回票價，如果不痛不癢，那不白過了...」

「別浪費妳的青春，在那些無關緊要的人身上，走在路上，有喜歡的人，就衝過去請他跟你做朋友，也沒有什麼關係的，誰說女人一定要矜持的等男人來追，在我的世界裡可沒有這條律法。」

「噗嗤~」我看著婆婆認真的樣子，笑了出來。
「是吧~小女生這樣笑多燦爛，只有天使才有這樣的笑容，知道這也是天神賜的吧~」婆婆擁著我，拍著我的肩，用她的袖子擦我的眼淚，很像外婆和小孫女。

婆婆的衣服，聞起來有一種懷舊的味道，很像是小時候躲在阿公阿嬤大的木頭櫃裡的味道。

人總是在失去後，會在同一時間湧起所有失去的回憶，包括我的阿公阿嬤，然後放聲大哭，現在的我，應該就是這樣吧。

「唉呦~還真像個孩子，都老大不小了，怎麼還這麼愛哭，這樣哪個男生會喜歡妳啊，妳是水龍頭做的啊，眼淚都不停的...」婆婆不斷地擦，可是眼前不斷地模糊。

「怎麼會這麼傷心呢？是哪個殺千刀的，告訴我，婆婆去唸唸他...」

「噗嗤...呵，婆婆唸唸就算了啊，太便宜他了吧...」

婆婆看著我總算是破涕而笑，而鬆了口氣。

「在撒嬌啊...，婆婆這把老骨頭，頂多也只能唸唸他，難不成還要拖著我這老舊機器跟他拼命，他值這個價嗎...」

婆婆說話很有趣，好像從古書走出來的，說話都有種山東大老的腔，逗得讓人覺得這世上沒有什麼值得悲傷的。

「孩子，現在說，妳可能不懂，但婆婆還是得說，人生走到最後，妳還是會覺得是自己一個人，就算妳嫁了妳想嫁的人，兒孫滿堂，孩子們孝順也都有自己的成就，妳會感動，但妳還是會寂寞...」我承認我著實有點嚇到，而且訝異地看著婆婆。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可不是為了不讓妳哭才說這種話嚇妳的。年輕的時候，我們一定都會嚮往找到另一半，覺得自己的人生可能會因此而圓滿幸福，可是到頭來，常常還是會有覺得是一個人的時候...」婆婆停頓的眼神，好像有著很遠很遠的時光。

「剛開始妳會懷疑自己是不是不夠滿足，或是對方不夠瞭解妳的心，然後開始有點神經質。樂觀的人，會說服自己而且轉移自己的焦點，悲觀的人，可能開始會覺得，是不是自己的婚姻出現了什麼問題。」

「可憐的孩子，其實哪有什麼問題？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不能給自己溫暖...」

婆婆突然越來越遠，而且笑著把酒喝完對著我乾杯。

是夢，鬆了口氣；卻又有種更深的體會襲來...

原來，寂寞是因為依靠別人給的愛，當別人忽略妳的時候，便不能支撐自己，而枯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