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8-21 05:52:47徐行之
【夜話】家家夫婿是東林
「福慧幾生修得到﹐家家夫婿是東林」【註1】﹐可說是明末秦淮舊院名花國色的擇婿標準和際遇﹐其中又以《桃花扇》【註2】一劇中的李香君與候方域﹐傳詠最盛；次如董小宛與冒辟疆；柳如是與陳子龍、錢謙益；卞玉京與吳偉業；和顧橫波 (1619 - 1664) 與龔鼎孳（ 1615 -1673，明萬曆43 年 - 清康熙12年）。
可惜東林諸婿在甲申之變（崇禎 17 年 1644﹐崇禎帝於李自成破京師後於煤山自縊﹚後﹐除陳子龍抗清失敗被俘後投水殉節﹐其餘東林諸婿泰半都做了仕明又仕清的兩截人﹐這其中又以名列清初詩壇三大家（錢謙益、吳偉業、龔鼎孳）的龔鼎孳最識時務﹐非但變節降清﹐更曾於北京城破後投降闖王李自成。還好龔鼎孳官居六品﹐倖免於李自成的「追贓」名單之外【註3】。據龔鼎孳言﹐城破之時本欲殉國﹐無奈小妾不允。這個背黑鍋的小妾就是顧媚。
顧媚﹐本姓徐﹐一說本姓顧﹐又名眉﹐字眉生﹐一字眉莊﹐號橫波﹐又號智珠、善才君﹐亦號梅生﹐上元 (今南京)人﹐通文史﹐擅詩詞﹐著有《柳花閣集》。為明秦淮八艷之一﹐與李香君﹑柳如是、董小宛、卞玉京齊名。顧媚善音律﹐反串小生輒與董小宛合演《西樓記》《教子》【註4】﹔工詩畫﹐其山水天然秀絕﹐尤善畫蘭﹐幽閒之姿﹐浮於紙上。元僧覺隱曾云﹕「以喜氣寫蘭」﹐顧橫波深得個中三昧。明崇禎十年（ 1637）冬﹐十八歲時與王月、李香君等參加揚州名士鄭元勛在南京結社的《蘭社》﹐時人以其畫風追步馬守真﹐而姿容勝之﹐以為南曲第一。而陳維崧（1625- 1682）【註5】更恭維顧橫波 ”識局朗拔，尤擅畫蘭蕙，蕭散落拓，畦徑都絕，固當是神情所寄 ”；他人如，朱彜尊《題顧夫人畫蘭》﹕「眉樓人去筆床空，往事西洲說謝公。猶有秦淮芳草色，輕紈勻染夕陽紅。」【註6】；和尤侗《題顧媚生畫蘭》云﹕「佳人竟體是芳蘭，自寫湘君小影看。只有青青河畔柳，同移春色向雕欄。」 由這些品題中，可略見時論。
詩詞俱佳的顧媚於崇禎 14年（1641 ）﹐二十二歲時歸嫁年方二十六歲的龔鼎孳 (龔少年得意﹐年僅十九，於崇禎七年（1634）﹐就金榜題名進士）；顧媚由滾滾風塵嫁入楚楚衣冠人家時，曾自題詩《顧橫波小像》
「識盡飄零苦《一作 省識無家苦》﹐而今始有家。燈媒知妾喜﹐特《一作 轉》著兩頭花。」； 其他小詩亦風雅可觀， 如《自題桃花楊柳圖》
「郎道花紅如妾面，妾言柳綠似郎衣。何時得化（兼鳥）（兼鳥）鳥，拂葉穿花一處飛。」； 又如 《海月樓夜坐》
「香生簾幕雨絲霏，黃葉為鄰暮卷衣。粉院藤蘿秋響合，朱欄楊柳月痕稀。寒花晚瘦人相似，石磴涼生燕不飛，自愛中林成小隱，松風一榻閉高扉。」
顧媚詞作亦佳，如《花深深閨怨》 「花飄零，簾前暮雨風聲聲。風聲聲，不知儂恨，強要儂聼。妝臺獨坐傷離情，愁客夜夜羞銀燈。羞銀燈，腰肢瘦損，影亦伶仃。」《虞美人 答遠山夫人寄夢》「春明一別魚書悄，紅淚沾襟小。卻憐好夢渡江來，正是離任無那倚窗臺。朱欄碧樹江南路，心事都如霧。幾時載月向秦淮，收拾詩囊畫軸稱心懷。」以及《千秋嵗 送遠山李夫人南歸》「幾般離索，只有今番惡。寒柳凄，宮槐落。月明芳草路，人去真珠閣。問何日衣香釵影同綃幕？曾尋寒食約，每共花前酌。事已休，情如昨，半船紅燭冷，一櫂青山泊。凴任取長安裘馬爭輕薄。」
橫波跌宕風流﹐豪爽任俠。相傳明末理學家黃道周（抗清殉節於江西）﹐以宋儒所標示的「目中有妓﹐心中無妓」自詡﹔某日大夥東林子弟想試試黃道周的道行﹐趁他酒醉酣臥之際﹐請顧媚『白身』（即全裸）與他共榻一夕﹔夜半初醒的黃道周﹐老神在在的翻了一個身﹐酣睡依舊﹐第二天﹐顧媚不禁對眾人說﹕「漳浦真神人也﹗」。袁枚亦曾言﹕「明秦淮多名妓，柳如是、顧橫波，其尤著者也。俱以色藝授公卿知，而所適錢、龔兩尚書，又都少夷齊之節，兩夫人恰禮賢愛士，俠骨嶙嶒，閻古古被難，夫人匿之側室中，卒以脫禍。」《青樓小名錄》。閻古古幸得顧橫波傾身搭救，可想見其人風義任俠。
==========
【圖 《蘭花圖》扇面﹐顧媚作﹐現藏於北京故宮博物院。金箋﹐墨筆﹐縱 16。3cm, 橫52。1cm。題款「丙子秋望為子寅詞宗寫。秦淮顧眉」。鈐「眉生之印」。
【按】丙子為明崇禎九年（1636）﹐顧眉年方十七。
【附錄 余懷 板橋雜記】
顧媚﹐字眉生﹐又名眉。莊妍靚雅﹐風度超群。鬢髮如雲﹐桃花滿面﹔弓彎纖小﹐腰肢輕亞。通文史﹐ 善畫蘭追布馬守真而姿容勝之﹐時人推為南曲第一。 家有眉樓﹐綺窗繡簾﹐牙籤玉軸﹐堆列几案﹔瑤琴錦瑟﹐陳設左右﹐香煙繚繞﹐簷馬丁當。余嘗戲之曰「此非眉樓﹐乃迷樓也」。。。。
歸合肥龔尚書芝麓。。。。嗣後還京師﹐以病死﹐殮時現老僧相。弔者車數百乘﹐備極哀榮。改姓徐﹐世又稱徐夫人。尚書有《白門柳》傳奇行於世。
【按】迷樓乃隋煬帝幸遊之地。按《迷樓記》所說﹐煬帝蓋迷樓﹐廣徵南北佳麗﹐盡日冶遊﹐有一矮奴內侍冒死諫言﹐求煬帝﹐少近女色﹐以養生長壽。煬帝納諫後﹐闢靜室獨居三日後﹐奪門而出說﹐無女可御﹐恥為丈夫。
【附錄 張岱 陶庵夢憶 卷四 牛首山打獵】
戊寅冬【按﹐即崇禎 11年﹙1638﹚】﹐余在留都（今南京）﹐同族人隆平候與其弟勛衛﹐甥趙？城﹐貴州楊愛生﹐揚州顧不盈﹐余友呂吉士﹐姚簡叔﹐姬侍王月生、顧眉【按﹐顧橫波年方十九】、董白【按﹐即董小宛】、李十、楊能﹐取戎衣衣客﹐并衣姬侍。姬侍服大紅錦狐崁箭衣﹐昭君套﹐乘款段馬﹐韝青驄紲韓盧。統箭手百餘人﹐旗幟棍棒稱是﹐出南門﹐校獵牛首山前後﹐極馳驟縱送之樂。
【註1】 秦際唐 題余澹心 板橋雜記
笙歌畫舫夜沉沉﹐邂逅才子訂賞音。
福慧幾生修得到﹐家家夫婿是東林。
【註2】孔尚任的《桃花扇》一劇是源於侯方域所寫的《李姬傳》
【按】李香君寓媚香樓﹐從侯方域贈李香君的詩﹐可微微的想見﹐金粉秦淮的笙歌達旦
秦淮橋下水﹐舊是六朝月。
煙雨惜繁華﹐吹簫夜不歇。
【註3】據 顧燮【丹午筆記 三 未查各官﹐P25】李自成破京師時﹐龔鼎孳以六品給事中附逆﹐降賊者三品以下皆授職﹐三品以上皆幽之獄中﹐拷掠追贓備受荼毒﹐共八百餘人﹐追贓後仍殺之﹐惟用候恂一人。
【按】候方域之父候洵因禍得福倖免於難。候洵以兵部尚書督師河南﹐剿闖失利後﹐下獄京師﹐李自成入京師後倖免。
【註4】張岱 陶庵夢憶 卷七 過劍門
【註5】陳維崧是明末四公子（冒辟疆候方域方以智陳貞慧）中陳貞慧（其紅粉知己是李香君假母李麗貞）之子。
【註6】夕陽紅，按朱彜尊自注為蘭花名。【按】朱彜尊（1629 – 1709 ）乃前明故相朱國祚曾孫。早年抗清，年過半百，於康熙十八年，驀然以布衣應博學鴻詞。康熙優禮相待，以從七品翰林院檢討，而特蒙京師賜第，乃清朝三百年間絕無僅有的曠典。朱彜尊不作假道學，深得袁枚認同，引為同道。且看朱彜尊白描初戀欲罷還休的種種；《眼兒媚》﹕「那年私語小窗邊，明月未曾圓。含羞幾度，已抛人遠，忽近人前。無情最是寒江水，催送渡頭船。一聲歸去， 臨行又坐，乍起翻眠。」
可惜東林諸婿在甲申之變（崇禎 17 年 1644﹐崇禎帝於李自成破京師後於煤山自縊﹚後﹐除陳子龍抗清失敗被俘後投水殉節﹐其餘東林諸婿泰半都做了仕明又仕清的兩截人﹐這其中又以名列清初詩壇三大家（錢謙益、吳偉業、龔鼎孳）的龔鼎孳最識時務﹐非但變節降清﹐更曾於北京城破後投降闖王李自成。還好龔鼎孳官居六品﹐倖免於李自成的「追贓」名單之外【註3】。據龔鼎孳言﹐城破之時本欲殉國﹐無奈小妾不允。這個背黑鍋的小妾就是顧媚。
顧媚﹐本姓徐﹐一說本姓顧﹐又名眉﹐字眉生﹐一字眉莊﹐號橫波﹐又號智珠、善才君﹐亦號梅生﹐上元 (今南京)人﹐通文史﹐擅詩詞﹐著有《柳花閣集》。為明秦淮八艷之一﹐與李香君﹑柳如是、董小宛、卞玉京齊名。顧媚善音律﹐反串小生輒與董小宛合演《西樓記》《教子》【註4】﹔工詩畫﹐其山水天然秀絕﹐尤善畫蘭﹐幽閒之姿﹐浮於紙上。元僧覺隱曾云﹕「以喜氣寫蘭」﹐顧橫波深得個中三昧。明崇禎十年（ 1637）冬﹐十八歲時與王月、李香君等參加揚州名士鄭元勛在南京結社的《蘭社》﹐時人以其畫風追步馬守真﹐而姿容勝之﹐以為南曲第一。而陳維崧（1625- 1682）【註5】更恭維顧橫波 ”識局朗拔，尤擅畫蘭蕙，蕭散落拓，畦徑都絕，固當是神情所寄 ”；他人如，朱彜尊《題顧夫人畫蘭》﹕「眉樓人去筆床空，往事西洲說謝公。猶有秦淮芳草色，輕紈勻染夕陽紅。」【註6】；和尤侗《題顧媚生畫蘭》云﹕「佳人竟體是芳蘭，自寫湘君小影看。只有青青河畔柳，同移春色向雕欄。」 由這些品題中，可略見時論。
詩詞俱佳的顧媚於崇禎 14年（1641 ）﹐二十二歲時歸嫁年方二十六歲的龔鼎孳 (龔少年得意﹐年僅十九，於崇禎七年（1634）﹐就金榜題名進士）；顧媚由滾滾風塵嫁入楚楚衣冠人家時，曾自題詩《顧橫波小像》
「識盡飄零苦《一作 省識無家苦》﹐而今始有家。燈媒知妾喜﹐特《一作 轉》著兩頭花。」； 其他小詩亦風雅可觀， 如《自題桃花楊柳圖》
「郎道花紅如妾面，妾言柳綠似郎衣。何時得化（兼鳥）（兼鳥）鳥，拂葉穿花一處飛。」； 又如 《海月樓夜坐》
「香生簾幕雨絲霏，黃葉為鄰暮卷衣。粉院藤蘿秋響合，朱欄楊柳月痕稀。寒花晚瘦人相似，石磴涼生燕不飛，自愛中林成小隱，松風一榻閉高扉。」
顧媚詞作亦佳，如《花深深閨怨》 「花飄零，簾前暮雨風聲聲。風聲聲，不知儂恨，強要儂聼。妝臺獨坐傷離情，愁客夜夜羞銀燈。羞銀燈，腰肢瘦損，影亦伶仃。」《虞美人 答遠山夫人寄夢》「春明一別魚書悄，紅淚沾襟小。卻憐好夢渡江來，正是離任無那倚窗臺。朱欄碧樹江南路，心事都如霧。幾時載月向秦淮，收拾詩囊畫軸稱心懷。」以及《千秋嵗 送遠山李夫人南歸》「幾般離索，只有今番惡。寒柳凄，宮槐落。月明芳草路，人去真珠閣。問何日衣香釵影同綃幕？曾尋寒食約，每共花前酌。事已休，情如昨，半船紅燭冷，一櫂青山泊。凴任取長安裘馬爭輕薄。」
橫波跌宕風流﹐豪爽任俠。相傳明末理學家黃道周（抗清殉節於江西）﹐以宋儒所標示的「目中有妓﹐心中無妓」自詡﹔某日大夥東林子弟想試試黃道周的道行﹐趁他酒醉酣臥之際﹐請顧媚『白身』（即全裸）與他共榻一夕﹔夜半初醒的黃道周﹐老神在在的翻了一個身﹐酣睡依舊﹐第二天﹐顧媚不禁對眾人說﹕「漳浦真神人也﹗」。袁枚亦曾言﹕「明秦淮多名妓，柳如是、顧橫波，其尤著者也。俱以色藝授公卿知，而所適錢、龔兩尚書，又都少夷齊之節，兩夫人恰禮賢愛士，俠骨嶙嶒，閻古古被難，夫人匿之側室中，卒以脫禍。」《青樓小名錄》。閻古古幸得顧橫波傾身搭救，可想見其人風義任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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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蘭花圖》扇面﹐顧媚作﹐現藏於北京故宮博物院。金箋﹐墨筆﹐縱 16。3cm, 橫52。1cm。題款「丙子秋望為子寅詞宗寫。秦淮顧眉」。鈐「眉生之印」。
【按】丙子為明崇禎九年（1636）﹐顧眉年方十七。
【附錄 余懷 板橋雜記】
顧媚﹐字眉生﹐又名眉。莊妍靚雅﹐風度超群。鬢髮如雲﹐桃花滿面﹔弓彎纖小﹐腰肢輕亞。通文史﹐ 善畫蘭追布馬守真而姿容勝之﹐時人推為南曲第一。 家有眉樓﹐綺窗繡簾﹐牙籤玉軸﹐堆列几案﹔瑤琴錦瑟﹐陳設左右﹐香煙繚繞﹐簷馬丁當。余嘗戲之曰「此非眉樓﹐乃迷樓也」。。。。
歸合肥龔尚書芝麓。。。。嗣後還京師﹐以病死﹐殮時現老僧相。弔者車數百乘﹐備極哀榮。改姓徐﹐世又稱徐夫人。尚書有《白門柳》傳奇行於世。
【按】迷樓乃隋煬帝幸遊之地。按《迷樓記》所說﹐煬帝蓋迷樓﹐廣徵南北佳麗﹐盡日冶遊﹐有一矮奴內侍冒死諫言﹐求煬帝﹐少近女色﹐以養生長壽。煬帝納諫後﹐闢靜室獨居三日後﹐奪門而出說﹐無女可御﹐恥為丈夫。
【附錄 張岱 陶庵夢憶 卷四 牛首山打獵】
戊寅冬【按﹐即崇禎 11年﹙1638﹚】﹐余在留都（今南京）﹐同族人隆平候與其弟勛衛﹐甥趙？城﹐貴州楊愛生﹐揚州顧不盈﹐余友呂吉士﹐姚簡叔﹐姬侍王月生、顧眉【按﹐顧橫波年方十九】、董白【按﹐即董小宛】、李十、楊能﹐取戎衣衣客﹐并衣姬侍。姬侍服大紅錦狐崁箭衣﹐昭君套﹐乘款段馬﹐韝青驄紲韓盧。統箭手百餘人﹐旗幟棍棒稱是﹐出南門﹐校獵牛首山前後﹐極馳驟縱送之樂。
【註1】 秦際唐 題余澹心 板橋雜記
笙歌畫舫夜沉沉﹐邂逅才子訂賞音。
福慧幾生修得到﹐家家夫婿是東林。
【註2】孔尚任的《桃花扇》一劇是源於侯方域所寫的《李姬傳》
【按】李香君寓媚香樓﹐從侯方域贈李香君的詩﹐可微微的想見﹐金粉秦淮的笙歌達旦
秦淮橋下水﹐舊是六朝月。
煙雨惜繁華﹐吹簫夜不歇。
【註3】據 顧燮【丹午筆記 三 未查各官﹐P25】李自成破京師時﹐龔鼎孳以六品給事中附逆﹐降賊者三品以下皆授職﹐三品以上皆幽之獄中﹐拷掠追贓備受荼毒﹐共八百餘人﹐追贓後仍殺之﹐惟用候恂一人。
【按】候方域之父候洵因禍得福倖免於難。候洵以兵部尚書督師河南﹐剿闖失利後﹐下獄京師﹐李自成入京師後倖免。
【註4】張岱 陶庵夢憶 卷七 過劍門
【註5】陳維崧是明末四公子（冒辟疆候方域方以智陳貞慧）中陳貞慧（其紅粉知己是李香君假母李麗貞）之子。
【註6】夕陽紅，按朱彜尊自注為蘭花名。【按】朱彜尊（1629 – 1709 ）乃前明故相朱國祚曾孫。早年抗清，年過半百，於康熙十八年，驀然以布衣應博學鴻詞。康熙優禮相待，以從七品翰林院檢討，而特蒙京師賜第，乃清朝三百年間絕無僅有的曠典。朱彜尊不作假道學，深得袁枚認同，引為同道。且看朱彜尊白描初戀欲罷還休的種種；《眼兒媚》﹕「那年私語小窗邊，明月未曾圓。含羞幾度，已抛人遠，忽近人前。無情最是寒江水，催送渡頭船。一聲歸去， 臨行又坐，乍起翻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