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终飞不过海

一只毛虫从我身边爬过，着实让我一惊。不是害怕被它的毛刺到，而是看见它满身零乱的花纹让我不自觉的恶心。从记事的时候起，我就一直不太喜欢看零乱密布的点，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是很多人都有的通病吧。
一只蝴蝶从我身边飞过，着实又让我一惊。我赞叹它美丽的花纹，我欣赏它翩翩的舞步。本想追去，收入囊中，却被身边一双小小的手拉住。
“你要做什么？”身后的孩子闪着一双明亮的眼睛问我。
“灏灏，叔叔捉来给你玩好吗？”我笑着蹲下来轻抚着灏灏的头发，灏灏并没有躲避。
“我很想要，但是我不想你捉住它们。”
当我听完这句话的时候，又是让我着实一惊。一个早上5分钟内我“惊”了三次。灏灏话是茅盾的，但是看着他那一本正经的脸，不应该是句笑谈。
“为什么想要又不想让我捉住呢？”
“你曾经给我讲过蝴蝶的故事啊。”
我努力回忆着，却忘记了什么时候和他讲过。蝴蝶的美丽源于它生命的短暂，就像昙花一样。我从不认为昙花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花，但是当你看着它袒露芳丝又匆匆败去的时候，总是会后悔没有将它最美丽的时刻记于心底。我明白了灏灏的意思，蝴蝶本来生命就短暂，我们又何必再去对其施以外力呢？
“灏灏……”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又不能将他搂入怀中，只得拉着他的手继续说道，“真乖。”
蝴蝶终飞不过海。
华丽的彩衣和翩翩的舞步下边是那脆弱的身体和刚强的意志。
即使它知道自己不会飞的太远，它仍然笑脸面对。
面对茫茫的大海，它第一次为之心动。
它想知道海的那边是什么，也许那边会有更加美丽的花园。
第七日，它葬于大海。
它却没有后悔过，因为它的后代还在朝着海的那边飞去。


10月的长假还在继续，也即将结束。
“我们要去四门洞，你去吗？”强哥貌似是头一次给我打电话超过5秒。
“这个……”本来和几个朋友约好去临沂的国际影视城看看的，听到强哥的邀请一时真不知该如何选择。
“10分钟后到你家，你准备下。”
还没等我张口，听筒里已经响起了那熟悉的嘟嘟声。难道要我再打电话回去告诉他我不去？孰重孰轻？朋友那边先推推好了，以兄弟这边为重吧。于是打电话告诉约好的朋友，自己突然身体不舒服，改日定当门谢罪。
我依旧坐在车子的后排我熟悉的位置，灏灏依旧坐在我的身边。“嫂子呢？”
“她不去了。”
“为什么？”
“你自己问灏灏吧。”强哥没好气的瞅了灏灏一眼，让我着实不解。
自我一进车门刚刚坐稳，小子就一脸嬉笑的斜靠在我身上。“灏灏，你惹你妈妈生气了？”
“我才没有呢。”
“那为什么你妈妈没有来呢？”
“你想想，就弄了两张门票啊。”灏灏似乎是话中有话。
“那又怎么了？”
“我想和你一起玩。”灏灏停止了微笑看着我。
我一下子明白了灏灏的意思，又是一个哭笑不得的处境。我是不是应该感动的犀利哗啦呢？还是应该为灏灏的幼稚感到好笑呢？更多的是尴尬、尴尬和尴尬。
轻抚着灏灏的头发，“强哥，回去把嫂子接上。我以为什么大事呢，百多块的门票再买一张就是了。”
“算了吧，你嫂子正在气头上，现在回去她肯定也不会来。”
“对不起，强哥。”
“这又从和说起呢？”
我将斜躺在我身上的灏灏推到一边，“灏灏，如果你还想再见到叔叔，就不准不听你爸爸妈妈的话，听到没有？”我的声音有些高，但是我却不能控制。
“哦。”声音小的可怜。
“什么？我没听见。”也许冲动是魔鬼。
“听见了。”伴随着声音而同时出现的是灏灏红红的眼睛和那没有声息的抽泣。我第一次对他这样说话，我第一次让他感到伤心。
我是不是应该安慰下他呢？还是等一下吧，打一耳光再给一甜枣不是我的风格。
几个小时的行程中，我没有和灏灏说一句话，当然灏灏也没有理过我。我们各自看着身边窗外的风景，只有强哥和我絮叨着最近的花边新闻，我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着。
车子停下了，我与强哥并肩走着，灏灏走在强哥的另一边拉着强哥的手，一脸的不悦让我有些难受。
“我是不是有些过火？”我小声的对强哥说道。
“我说是被你惯的，你还给我讲大道理，现在知道了吧。”强哥得意的笑着，貌似他早有先见之明。
“这个我不否认，但是孩子总有一天会长大，现在耍耍小脾气也是应该的。蝴蝶明知道大海的宽广是它所不能及的，但是却终究葬于大海。童年就犹如蝴蝶，过了这段时期就再也没有机会刷小脾气了。”
“你看，你看，你又来了。如果一度的放任，终究是会害了他的。”
“是啊，如果我们可以阻止蝴蝶，它也许不会葬于大海。但是它一样的会消失，因为它的生命是短暂的。”
“别老扯蝴蝶了，做只蝴蝶都比做个人来得更洒脱。”
“哈哈，也许只有山伯兄和英台姐才能真正的明白什么是洒脱吧。”
“哈哈。”
一个上午，灏灏始终与我保持着一米左右的距离，也许我真的伤到了他的心。
中午我和强哥都喝了点酒，因为强哥要开车，所以他要先休息一下。我和灏灏也上了车，灏灏坐在前边，我坐在后边。狭窄的空间加上强哥的鼾声，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看到灏灏也无奈的不知道做什么好，“灏灏，和叔叔出去走走好吗？”
“不。”
“为什么？”
“我不想和你去。”灏灏一字一句的说的非常清楚。
“对不起，我让你非常失望。”说完我下了车，朝前边的花园走去。
一只毛虫和一只蝴蝶从我的身边经过，于是有了开始的那一幕。
……
“灏灏……”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又不能将他搂入怀中，只得拉着他的手继续说道，“真乖。”
“哥。”灏灏抱住了我。
我顺势将他抱住，“也许我连做你的哥哥都不配吧。”我自嘲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叫你叔叔吗？”灏灏红着眼睛问我。
“也许是我不配做你叔叔吧。”
“不是，因为不管我做什么，你从来不会像别的叔叔那样说我，你更像一个哥哥。”灏灏说完更紧的抱住了我的脖子，把脸埋在我的身后。
一个让我想了很久却始终不能确定的问题，竟然如此轻易的揭晓了。灏灏做再多大人们看不惯的事，我也不会说他，反而会帮着他说情理。就像我们坐在一起他就会斜躺在我的身上，我们一起走路他就会用双臂缠住我的胳膊并把脸贴上去，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很怕别人碰他却总是与我保持身体35%以上接触，如果换做别人肯定会得来父亲的训斥或别人念叨，而对于我却从来不会。这也许是一种信任与信任之间搭建的桥梁，可能不是最华丽的，但是也许是最坚固的。
“灏灏，如果你想叫我哥哥，我很高兴。但是你爸爸妈妈在的时候别这样叫好吗？”
“恩。”
他只是一个懵懂的孩子，也许他还分不清好与坏、是与非，但是他却最先懂得了如何感受别人的关怀，如何回报别人的关怀。
再次回到车边的时候，强哥已经睡醒正欲下车找我们。
灏灏依旧双臂缠着我的胳膊。
强哥对我笑着点了点头，我不明白什么意思，也不愿意追问。
“蝴蝶真的会朝着海的另一边飞去吗？”灏灏问我。
“这个啊，是我说着玩的，哈哈。”
“你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啊？”
“也许有的会吧。”
“晕。”头一次听到灏灏说“晕”这个字，不过满好听的。
“你听你叔瞎说，蝴蝶总是朝着有花飞去才对。”强哥说。
蝴蝶真的会朝着海的另一边飞去吗？我是真的不知道答案，也许只是我信口开河编造的一个故事吧。但是童年真的犹如蝴蝶的生命一样短暂，还没有完全释放就会被环境所约束。
这一别又待何日再逢？
昔日的少儿转眼就会长大。
失去了天真的本性，我们还能否续写？
蝴蝶终会消失，也许只有我们现在用心观察才能在心底留下影像。
我本想站在麦田里守望，只是守望。
但是，蝴蝶终飞不过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