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婉轉的真實幻境

文/祁蓮　攝影/翁庭華

　　一位出版界的同仁提及翁庭華，說他即便是在端著相機四處尋覓的時候也是一派儒雅從容，絲毫沒有攝影師常見的衝鋒陷陣的感覺；沒有“藝術家”不修邊幅的形象，沒有“發燒友”拋家舍業的癲狂。這或許是至今為止我所聽到的對一個攝影師形象的最佳描述。
　　不知從何時起，對專業化的追求，已經讓我們失卻了從容平和的心態。或許當愛好淪落為工作，我們都不得不面對那種從容在不期然間悄悄流失的尷尬。翁庭華不是一個嚴格意義上的“專業”攝影師，他的正式職業是會計，為了掙錢搞攝影開過照相館和婚紗影樓。對於他來說，攝影創作只是“愛好”，是表達自己認知的特殊藝術語言。他早已習慣了在繁瑣的工作之後輕鬆自如地拍攝，就如他自己所說，他是以業餘的心態來從事攝影的。也許正因為如此，他才比普通人更多了一份從容與淡定。

　　也許是因為童年經歷過磨難吧，翁庭華早期的作品充滿著平靜的溫暖。鏡頭裡隨處可見上世紀60年代生活在臺灣鄉野的孩童們，滿眼看去，全是天真無邪、生龍活虎，雖然赤著腳、髒著臉甚或爛著衣服、流著鼻涕。日子過得也許艱難，可孩子們的心是快樂的，他們的靈魂可以在田野間自由地舒展，還有什麼比這更重要呢？
　　從那時起，他便對黑白攝影情有獨鍾。色感純淨的黑白，可以讓主題更突出，可以在表象之下傳達更為豐富的內涵，更重要的是，它能讓觀者不受干擾地體味作品本身。從他早期的《黑白童年》系列到後來的《浸蝕》，以及今天我們所要談及的《心象都市》都是如此。那些簡單到只剩黑與白的世界，展現給了我們回味無窮的表達意味。
　　1988年，48歲的翁庭華獨自赴日本學習攝影。不久，他開始以獨創的多重曝光、多影像交融疊合的方式進行創作。《心象都市》系列作品就是這一嘗試的結晶。作品用多元視覺章法結合色彩協調分離技法將現實與幻想中的影像融合在一起，以嚴謹的構圖與精心的設計，把現代都市的喧囂、明快、迷離表現得淋漓盡致。
　　簡潔的背景使淡漠疏離的眼神透過燈花、樹木或者高樓組成的街景，展現出一種隱忍悱惻的神情，直擊我們似乎已然消失於流金溢彩的都市中的靈魂。《心象都市》使高樓、汽車以及各種細小的現代都市裝飾物在光影婉轉中呈現出荒誕離奇的景象，繁華成為通過巨大的玻璃幕牆反射出的幻境。現代都市成了難以用語言表達的明快而又怪誕的世界。
　　塑膠模特與城市雕塑是翁庭華偏愛的表現對象。他以獨特的視角將塑膠模特或城市雕塑恰如其分地安置在虛幻的影像世界中，疊加、分離，營造出一種完全不同的視覺感受。在燈火輝煌的街頭，神情落寞的模特佔據著畫面的主體，流露著清冷疏離的憂傷；透過堅硬的牆壁，隱約可見舞蹈中的玩偶或幽靈般的身影；櫥窗裡的模特，在與路人的重疊中，流露著無助和孤單；而大樓、汽車、樹木等等，在光影中卻有著簡潔明快的氣息……我們像是身處在透明的世界中，一切實際的存在都變成了虛幻的影像，而隱匿其中的真實卻在這種虛化的影像中悄悄凸現。這就是翁庭華所要表達的現代都市。
　　這介於具象與抽象之間的攝影，將我們的心靈從視覺與情感世界中超脫出來，展現出心物合一的景緻。正如胡國欽說，他用《心象都市》構建了一個奇幻的世界，通過一種“靈象的美”，讓觀者透過視、聽、嗅、觸、味之外的第六感體味作品的意境與美感。這是超越“通感”所表現的“意象美”之外的美的表達，展現了視覺藝術特有的魅力。
　　便是如此吧，放下對於攝影技巧本身的討論，讓我們用心感知作者心中的都市。事實上，這並不隱諱，也不難以感知。





翁庭華網址 www.Wong-Ting-Hua.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