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12-18 16:58:25

最后的晚餐

記憶有時相當考人,常常看了一些電影啊、書啊,大部分都被時間吃掉了。只能在這兒說一些記憶所及的事。就從死刑開始說好了。

之前看了一部關于死刑和最後晚餐的作品。我看的《最後的晚餐》是部紀錄片,結合電影、動畫和裝置藝術的手法製作,是我在去年的新加坡雙年展看來,留下最深刻印象的作品。

在許多國家,都有死刑。這些死刑囚犯大多是奪取別人性命而被判以死謝罪的。有些會被吊死,有些坐電椅,有些打毒針。這些死囚在行刑前,都可以吃上最後的晚餐。

最後晚餐的傳統源自葬禮儀式,提供食物給即將死去的人,保護他繼續死後的路程。今天,這項儀式只單單給予被判死刑的人。來自瑞典的兩位視覺藝術工作者Mats Bigert和Lars Bergstrom覺得,這項儀式已經拐離了原意,這份最後的晚餐所對犯人體現的慈悲,同時也跟其伴隨的刑罰一樣荒謬。

紀錄片拍攝了一個曾經在德州為死囚準備最後晚餐的廚師 Brian Price,示範他煮過的200份最後一餐的其中一餐。餐牌上的食物有:炸雞、炸洋蔥卷、炸魚。

攝影機跟隨廚師去購物,然後煮東西,廚師一面準備一面講述監獄內死囚行刑的過程。大概是這樣的,美國德州的死刑是坐電椅,有時在同一天會處死幾個囚犯。死囚被安坐在椅子上,電死以後,空氣中會有一股肉被燒焦的味道。

可能聞起來有點像炸雞。當下一個囚犯進來時,空氣中的味道還未散去,死囚似乎可以從空氣中的味道,看到了自己死後的情況──被電力烤得熟透。

導演也穿插了許多訪問,有些是負責死囚最後晚餐的獄卒。例如在泰國,死囚可以要求幾種他們喜歡的食物,但是他們只能夠吃一部分,其他的會送給僧侶,算是為自己積福的一種方式。

也有些被定罪的囚犯,覺得自己是被誣賴的,拒絕享用最後的晚餐,以示控訴。

導演不但將紀錄片的主題詮釋得完美,而且還利用了許多我們日常食用的蔬菜、水果、麵包、魚、肉類等,改頭換面又成了別的東西。譬如說,挖空的麵包充當山洞;必須切割好才讓死囚吃的牛排成了美國地圖……有時候導演還借助電影蒙太奇的技巧將一些處死的手法跟烹飪的手法串聯在一起,產生隱喻。

看完後,我想到的是殺戮。死刑這種以命填命的刑罰是不是一種殘忍?片中的廚師在切割肉類時的特寫鏡頭,血淋淋。人類在歷史長河中,發明了多少種置人于死地的方式?人類宰割人類,就像人類宰割豬羊牛雞一樣。
最後的晚餐,無論是在宗教、死亡儀式或體現慈悲這點上,在經過歷史的變遷後已擁有了不同的意涵。

我看過一部由古巴導演Tomás Gutiérrez Alea完成于1976年的《最後的晚餐》,他以耶穌最後的晚餐為隱喻,來突顯白人地主對黑奴的壓迫。

耶穌受難日要到了,白人地主為了顯示自己的慈悲,幫12個黑奴洗腳親吻腳,爾後還邀請黑奴跟他共進晚餐,堂堂正正地自詡為耶穌。

12個黑奴人之中,有一個是影片一開始逃走,被捉回來割掉耳朵的黑奴。席間,黑奴們起初拘束,後來三杯下肚,吃吃喝喝,地主就說起了聖經里的故事,還對黑奴許下了他後來根本不打算兌現的承諾。

就在大家飲飽吃醉後,逃走的黑奴說了個寓言故事:謊言砍掉了真理的頭顱,真理四處尋找自己的頭顱之際,把謊言的頭顱摘除下來安裝在自己的軀體上。

從此,人們看到真理時,以為看到謊言。而以為看到真理時,其實是看到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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