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特曼(Alan Lightman)的《愛因斯坦的夢境》像本口袋書。說它像本口袋書是因為書本的尺寸只比巴掌大一點，可以揣在口袋中，帶著到處走，也可以到處讀，最適合你這種隨時需要與書為伴的人。

書中的內容，誠然也是迷人的。在愛因斯坦的無數的夢境之中，時間開成一朵朵奇葩，你在等待中的街道上、房間的床上、客廳的沙發上，隨時都可以進入這些夢境。

博爾赫斯曾說過，時間是根本之謎。人的自我，因為過去，現在和未來堆砌起來，人類自我的問題包含在時間的問題之中。這兩個問題都是神秘的，也就是因為無法揭開時間之謎，這個謎才顯得神秘且迷人。

在萊特曼這本小說之中，書寫了各種各樣不同的時間流動方式。或環形，或倒退，或靜止，或漂浮不定，或如流水，或用質來衡量，或不朽，或無限擴張……。

人身處在不同的時間之中，也以不同的方式生活。在書中，人們總是生活在同一個場景，只是在每個不同的章節之中，人們以不同的方式生活。宛若在同一個空間之中，承載著不同的時間紐帶。又彷彿是每個人在同一個空間中，進入的不同夢境。

在一個夢中，時間像是個週而復始的圓圈，人們會不斷重複他們做過的事情，而且，大部分人並不曉得他們過著的生活，原來是自己曾經活過的。

另一廂，時間又像流動的河，因為宇宙某種力量的干擾，人被帶到時間之河的分支，繼而回到過去。對於從未來抵達過去的人，萊特曼這樣形容：“他們身穿黑色且不顯著的衣服，躡手躡腳走路，嘗試不發出任何聲音，試著不弄彎一片草。因為他們擔心他們在過去所製造的任何改變會對未來帶來巨大的後果。”

有時候，這些夢境敘述的又是人感知時間的方式。其中一章，人們居住的村落，每爿地方都以不同的時間運作。那裡的人們都困在過去的某個時間之中，過去無法跟現在銜接，因此，他們只能悲傷的，孤獨的困在生命的某個時刻之中。

讀了書之後，叫人感覺傷感。毫無疑問，這本書闡述了人為時間所定義，也為時間所牽制。在這些你不經意闖入的夢境之中，看到有人的一生只有一天，所以他們只能匆匆地過完一生，無法跟別人建立關係，以致死亡來臨的時候，他們孤獨一人。

當時間變得無限，人變得不朽之時，你又看到人因不朽而無限，永遠處在擺蕩之中，最後自殺而死。他們用自殺來戰勝不朽，用有限來徵服無限。

讀了這些夢境之後，你開始知道，人一直都被時間捲著，捲著。而所謂，一生只有一天，人的一生可以濃縮在個別的時刻之中等看法，是人類自我的問題，也是時間的問題。



圖：布拉格天文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