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學時期，讀了一本《庭院深深》後，就一頭栽到瓊瑤塑造的世界裡。她的小說，我一本接著一本讀，誠如花朵從泥土吸取養分。

那時候，我居住的小鎮，書籍匱乏，普遍流傳的瓊瑤小說就成了我的讀物。說不定，自己那僅有的一點文字修養就是先從那裡培養出來的。她所向我展現的，不只是傷春悲秋的兒女私情，還有細膩委婉的詩詞歌賦。

當然，還有外國文學，信手拈來的就有屠格涅夫的《羅亭》、《獵人筆記》，拉馬丁、愛倫坡，再不就是李清照的詞，中西摻雜，為我打開了一扇文學的窗口。

這些名字，就好像通往另一扇門的密碼，我以極其慎密的方式銘記著。直到有一年，我買到《獵人筆記》時，還高興了老半天。有時不盡認為，一個作家在其文章中所披露的，又豈止是他想說的故事、想法、觀念而已，裡面包含的還有他的生命史。

還記得在《我的故事》裡，她披露了她跟老師的戀情、與家人的關係、當第三者的事情等，這些她都寫入了小說裡。她用虛構的角色，去述說不得不說，不得不寫的心情與掙扎。

香港女作家黃碧雲說過：“小說是‘卡在喉嚨裡的一只金介指’的藝術。它的動人往往在於欲言又止，就是一只金介指卡在喉嚨裡的那一刻，如此靜，如此艱辛，充滿難言的張力，不得不寫了，便成了小說……。”

不得不說，便成了小說。瓊瑤執筆寫了一本又一本小說時，我不曉得，她是不是每一本都不得不說。無論如何，這“不得不寫”還是印成了字，逐粒躍入我的眼簾，化成我的養分。

我在中學時期，讀完了她所有的小說，重複讀著，為小說裡的主角歡笑流淚，投入一場又一場我不可能觸及的愛情。

偶爾困惑時會想，我的愛情是否一早已在她的小說中完成？我是否已化身為小說中形形色色的女主角，與不同的男主角在不同的時空中談了一場又一場轟烈且真摯的戀愛？

雖然，瓊瑤已不在我現今的閱讀版圖之中，這段日子卻成了我生命史的一部分。而在我那晝熱如火，夜涼如水的小鎮中，我的書架上，依舊一字排開了瓊瑤的小說。又或許還有，我在閱讀的想像中完成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