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6-15 17:37:29猫小姐

Long Vacation

我們並肩坐在國家戲劇廳裡,在等待的空檔裡我聽她談起了近況。她是個很認真生活的人,從我認識她第一天,一直到現在。她毫無抗拒家庭沉落在她肩上的負擔,但她的笑容裡卻藏不了那種對生命的無力與深沈的無奈。我從來沒聽她抱怨過,但是我能在那不能盡訴一切的言語中聽到她那種說也說不出的苦。有時候,沈默控訴悲哀的力量是遠勝過於一切的。

聽著她,看著她,卻不知該怎麼鼓勵她。不知為什麼的,透過她的身影好像看到了從前的自己。我已經很久不再想起過去的事情了,但過去此時彷彿透過著她的身影一一重現。

幾年前,我失去了一份曾經以為可以天長地久的愛情,失去了我的工作,接著,失去所有生命的力量。套句我補習班文法老師的口頭禪:「真是衰呆了。」

生命裡裂出一段很長的空白時間,裡面只有破碎與黑暗。我再無法從徹底瓦碎的世界裡找出一點可以支撐的力量,無意識地如行屍走肉般的、在沈默的世界裡過了一天又一天,當我逐漸清醒時,才驚覺這樣混噩的日子已經過了兩年。

我想了很多事,思考了很多的問題,有很多的疑問,我一次又一次的問著為什麼,但卻找不到答案。

時間依然這麼的飄逝著,於是在某一天,我坐在咖啡館的二樓窗邊,看著底下來來去去交錯的車輛與行人,就這麼決定放下一切,放逐自己到陌生的國度重新開始。

離開台灣時,我並沒有想著有關於未來的任何事情,或者帶著任何的期待,我想做的,只有離開這件事。

當時,世界像是毀壞瓦解般的片片碎落,一連串的打擊如嘲笑般地紛隨而至。我看不到所得,卻眼見失去。即使將時間拉長到三年,回顧以往,比較得與失的數量之間,我依然得到很少,失去很多。

「但若將兩者放在天平上衡量,我所得到的卻遠重於我所失去的一切。」
故事說到這裡時,我楞了一下。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這就是過去我問了自己千百遍問題的解答。

我確實失去了一段感情,失去了兩份工作,失去過去我曾執念重視的一切。但是在這段失去卻讓我有機會去思考了這一輩子裡從來沒有仔細想過的事情,認真的檢視自己周遭的一切,該珍惜的是什麼,什麼又是該捨棄的。

若是沒有這些失去,我不可能放下一切的到英國流浪,有了那麼多美好的生活經驗,去了那麼多美麗的國家。我可能還在那一段不健康的感情生活中打轉。我不會有機會開始彈鋼琴,不會出版我第一本小書。

這幾年來,很多的人在我身邊來來去去,卻再不令我輕易的動心,因為我更加的瞭解了自己,體悟了愛的真諦,學習到經營情感的正確態度,明白自己內心真正嚮往追求的。

我不再想著在這個小島裡人人瘋狂追求的成功,只想過著簡單且平淡的生活。

現在我擁有一份薪水很少,但是很穩定的工作。有一個很可愛的男友和很簡單的生活,而這一切就是我想要的。

日劇長假裡,瀨名對小南說:「當逆境來襲,窒礙無法前行時,就當是放人生的長假吧。韜光養晦,休養生息,等待下一次的出擊。」

我相信每件事情都會有個結果,無論是好的或是壞的,都有它存在的意義。這一個在過去我問了自己千百遍的問題,只有一個簡單的瞭悟,那是:沒有黑暗的存在,你怎能站在夏夜晚風輕撫的堤防上,看見在天空閃耀的點點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