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劇《過來抱抱我》:誰要看連環殺人犯的自傳

韓劇《過來抱抱我》做了這樣壹系列的假設。通常情況下,兇殺案幸存者不會選擇和兇手的兒子談戀愛,兇手的兒子也無法在報考警察院校時通過審查,但在這部電視劇中,這些小概率事件都發生了。情與理、仇與法交織在壹起,攪和出壹場大戲。
連環殺人犯尹熙載(許峻豪飾)信奉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表現出明顯的反社會人格,認為同情、體恤、憐憫和愛都是軟弱的表現,會教唆年幼的孩子做壹些暴力行為,有成功過、也失敗過。
 
 
尹熙載伏法的原因在於他殺害了住在附近的知名女演員及其擔任檢察官的丈夫,被兒子指證之後落入法網。這壹悲劇改變了兩個人的命運,即尹熙載的小兒子尹羅武(張基龍飾)和名演員的女兒吉樂媛(秦基周飾)。
 
 
兩個孩子原本是彼此互生好感,因為悲劇的發生不得不彼此分離。吉樂媛改名換姓,以“韓在伊”的名字到處試鏡,爭取出演小角色的機會。尹羅武低調長大,考取警察院校,原因是為了“贖罪”。
 
 
就在當年的孩子們已經長大成人,努力通過自己的方式走出童年陰影的同時,監獄裏的父親的個人自傳出版了,在這本自傳中,父親以自己的視角表述了心路歷程,試圖向外界證明自己並不是媒體報道中所定性的“惡魔殺人犯”,是人,走上犯罪道路是有原因的。殺掉了高人氣女演員的連環殺人犯自傳自然在民眾中引發轟動,也引來了新聞媒體報道。男女主角作為兇手的家屬和被害人家屬,對此都表示憤慨,他們反對新聞報道的主要理由是,報道兇手就是將話語權交給兇手,是對被害人及其在世親屬的二次傷害。
 
 
當然,在這部劇中,這個理由似乎是成立的。電視劇中的媒體從業者和出版社的從業者都是為了從大眾的關註熱情中賺取利益,並沒有考慮過社會公共利益,更不要提被害人親屬情感保護這樣人性化的議題了隨著故事的展開,男女主角之間的感情戲份逐漸加重,故事維持著沈重而哀愁的基調,代表著“惡”的父親仍然在主導並借助自己培養起的觸手向社會播種惡的種子。情與理的糾纏逐漸轉向針對“惡”的個人載體,慢慢從起初對被害人家屬心理的展示與關註,轉向劇情本身。隨著“惡”的觸手逐漸伸展範圍,那些試圖利用“惡”為自己博名博利者,終於變成了自不量力的玩火者,引火燒身,自食其果……
 
 
韓國電視劇安排殺人犯與被害人的子女和解、相愛,安排他們做朝鮮半島南端的羅密歐與朱麗葉,安排助惡者的悲劇命運……無疑是戲劇價值觀導向下的操作手法。對殺人犯進行報道和深入調查並不意味著是將話語權交給行兇者,給他語言的武器,縱容他二次傷害被害人及其家屬。報道是必要的,有意義的,有價值的——當然,前提是用有必要、有意義、有價值的方法。
 
 
報道可以有兩種功能,壹種為大眾情緒提供宣泄和排解的出口,壹種是通過調查梳理事件,揭示事件背後的深層原因,從而為社會其他領域著手推動制度建設、建構防範機制、提供心理疏導、幫助提高受教育水平等具體的、實際的措施提供壹個參考依據。記者是社會中的壹種轉向分工,他們承擔著向公眾披露類似信息的責任,報道本身就是有意義的,更主要的是借助報道,更多領域的專業人士可以從新聞中挖掘信息,從而找出問題的癥結,想方設法避免問題再次發生。社會多種分工彼此協作是社會機器運作的結果,可能無法立竿見影,但從長遠角度講很定比閉目塞聽、埋頭做鴕鳥有效得多。
 
 
盲目地、壹刀切地拒絕對犯罪分子的深入報道,當然可以屏蔽諸如恐慌、不安的暫時性情緒,但於長遠無疑。許多社會事件對於公眾而言都是突發性的、小概率的、無差別的,可能會發生在所有人頭上的,是否會以受害人身份出現在報道中完全靠運。可壹旦用更宏觀的視角審視同樣的問題,就很容易得出不同的結論。
 
 
不是所有的犯罪分子都屬於“天生犯罪人”,更多的、更普遍的錯誤觀念都是後天建構起來的,而這個建構的過程是有可能逆轉的,它是社會結構中因光照不平均而出現的陰暗角落,沒有新聞去發現這個角落,後續就無人能夠去掃清這個角落,光明也就不會是真正的光明。被光線照到人們最多也只能自我囚禁,靠彼此擁抱,在陰暗包圍的環境中尋求壹點虛假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