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7-29 16:22:55玉山薄雪草

走一段中央山脈 之三 奇萊主北 105-7-17~19 (五)

    返回新竹家的夜晚,我們將背包中所有物品掏出:該放入廚房洗滌的鍋碗餐具,該丟進洗衣籃的衣物帽襪,該撐開晾乾潮氣的雨傘,該拆去電池歸位的頭燈,該進冰箱的剩餘食物....。
    從頭到腳徹底洗淨後,將兩籃等待明晨清洗的衣物暫時阻絕在房門外。按開電扇,小瑀魚和我躺在枕頭上猶有說有笑地回憶著這三天共同的辛苦與趣事。每每說到下山時在叉路口遇見的那兩位請我們吃香蕉飯的太魯閣族巡山員,強調著奇萊東稜的水鹿兇猛野蠻,還會「嘿、嘿、嘿」地嘲笑爬山的人類,應該很疲倦的我們,又會忍不住大笑。
    我將雙腳微微抬高,消除腫脹。不知為何,雙臂、雙腿、臉頰,竟展開一種微微的麻木感,像是表皮被不斷地向內拉緊收縮。又或是山野裡被重新激發出的「我」(生態自我?),正與現實世界的「我」展開一種要過渡回到人間的拉拔?
    一夜深眠之後,麻木感消失,小咕嚕說他也是,而小瑀魚說她不會。我會好好地記著這感覺,因為,每一次上山的經驗都獨一無二,不會相同。



    又一次山行結束了,小咕嚕也即將從兒童進入青少年。
    記得五年前第一次爬大山的時候,我們一路
鼓勵安慰、陪伴著兩個孩子,面對背包的重量、身體的疲憊、山徑的陡峭與漫長、午後雷陣雨和冰雹...。
    今年我突然發覺,小咕嚕雖然沒有比我高,但是他的手掌和腳掌都比我大,手臂和小腿都比我長,游起自由式也比我快了。
    走在山徑上,穿過濃密的箭竹林、走過困難地形,會停下來等我,不時確認我能夠通過;發現我上坡落後,會停下來關心地看著我,確認我有跟上。
    前往奇萊主山的路上,小咕嚕看來並沒有完全恢復,然而山徑上、泥濘地的腳印、排遺,他都沒有遺漏地指認給我看。
    我覺得這是他細膩與體貼的一面好珍貴。

    這次上山的路途,小咕嚕不時問我,研究山椒魚的賴俊祥老師墜崖的地方,是在奇萊北峰嗎?雖然不是,但這讓我想到所有野外活動,都可能會有的風險。
    以奇萊主北路線來說,無論是從成功一堡上稜線的路、來回奇萊北峰、上下奇萊主山,都有許多地方存在著危險性。
    然而,幾日之間這麼多隊伍匆匆來去「攻百岳山頭」,它大眾化程度,是否會讓人錯以為它不那麼危險呢?帶著小咕嚕小瑀魚爬山,我們不見得那麼重視累積百岳,那麼希望孩子們學習到、累積到的,究竟是甚麼?這是伴隨此行帶來的反思。我想,它會在無數個山下的日子裡,持續發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