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 這一次 小咕嚕是真的自然離乳了
而且完全是出於他自願的

如果從他在8月12日那天 自己高高興興地牽著把拔 從阿公家樓上走下來 說:”我成功了 不用喝ㄋㄟㄋㄟ了”算起
他的母乳哺育 長達三年四個月

回首這三年四個月 我覺得自己似乎應該大哭一場 痛痛快快地發洩期間經歷的辛苦
(生養咕嚕的時候 覺得自己餵母乳算是順利的 並不覺辛苦 但是妹妹出生以後 才知道真正的順利是怎樣 :D )
訴說寶貝和自己長期建立的信任 依賴等親密關係 以及在我心中刻畫著許多難忘的印痕
然而我沒有 就連這篇離乳日記 也都一直擱置案頭 因為千言萬語不知該從何寫起 遲遲難以下筆

雖然我很早就明白 隨著妹妹一天一天的長大 她對母乳的需求增加 咕嚕自然離乳是必須發生的事實
然而 我一直覺得自己並沒有準備好
把拔這次也並沒有事先向我預告 就在我36歲生日前一天 跟咕嚕訂下了這個約定
這算是送給我的生日禮物嗎?
於是我也隨機附和著說: 咕嚕長大了 不用直接喝了 媽咪每天會多擠一些母乳 帶去保母家給小咕嚕喝的

小咕嚕在隔天開始 起床的問候語就變成:”我成功了 不用喝ㄋㄟㄋㄟ了” ”今天可以去買新的火車了嗎”
果然 買新的火車對他來說吸引力很大 起床笑瞇瞇地沒有哭鬧 但是他對三十天是多久 還沒有概念
於是 我指著新竹家的月曆 告訴他三十天就是 如果他每天早上起床 都沒有吵著要喝ㄋㄟㄋㄟ
媽咪就在月曆上幫他蓋一個”巧虎好棒”的印章 集滿三十個 表示咕嚕真的長大了 懂事了 把拔就帶他去買新的火車來慶祝

過了兩三天 小咕嚕每次睡覺醒來 就一定會問我和把拔”三十天到了嗎” 我和把拔告訴他 現在過了幾天 還剩二十幾天
他就會很失望的說:”三十天太久了啦” ”我現在就要去買”
而看到妹妹喝起床奶的時候 他也會很羨慕地跟我說 他好想喝另外一邊
把拔和我會盡量以一起看書或者去小房間玩火車轉移注意
我是那種很容易心軟而破功的媽咪 不過終究是堅持不給 熬過了最困難的開始

妹妹出生以後 小咕嚕一直沒有一般人所擔心的老大的倒退行為
然而 不知道是不是離乳的影響 看到妹妹在吃米糊 果泥 米餅 有時會要求我也餵他吃
睡覺前 小咕嚕也會因為要包尿布 覺得自己好像變小了 而很開心 有時候起床後還耍寶地要求包著尿布呢
已經有兩年多 每逢週末幾乎都是把拔幫咕嚕洗澡 如果我幫妹妹和小咕嚕洗澡 小咕嚕就會特別地興奮 而且拼命撒嬌
也許是下意識地覺得媽咪有公平地愛他和妹妹吧?

超過十幾天以後 小咕嚕漸漸地不太會可憐兮兮的要求要跟妹妹一起喝奶了
有時也都忘記要問今天是第幾天
只是沒有喝起床奶的他 有時從夢境醒來 還帶著一點起床氣
即使不再索奶 被我和把拔責備 想睡覺或者挫折時 仍喜歡往我胸前鑽
或者希望我抱在懷裡 尋求安慰

剛好我們全家都很喜歡看動畫”龍貓” 除了對大龍貓以及大貓咪公車神奇的能力感到新鮮和有趣
也對小月小梅一家人親密的情感 很能共鳴
晚上睡覺的時候 小咕嚕喜歡跟我睡在同一個大枕頭
有時枕在我的手臂上面 有時抱著我的一隻手臂 說自己像”小梅”一樣抱著一根大玉米
於是 不再親餵小咕嚕的日子 我們的親密關係 漸漸地被緊靠著或相擁而睡所取代

連續二十天不親餵之後 我已明白這將是一次真正成功的自然離乳
只是 有時我也擔心剛去上幼稚園不久的小咕嚕 同時面臨新環境 以及離乳這兩項重大的改變
包括老師對小朋友的生活常規 習慣 禮貌 作息時間.... 的要求
或者小班生在初入學時可能會遭遇的挫折 小咕嚕是否會有情緒的問題呢?

有時候早上起床 小咕嚕在迷迷糊糊中 還是會說: ”媽咪 我成功了 可以喝ㄋㄟㄋㄟ嗎?”
不過 又會很快地改口說: ”我成功了(或 我長大了) 不喝ㄋㄟㄋㄟ了”
跟他共讀一本書 讓他靠著我的身體 或者抱著我的手臂睡覺
幫他洗澡 大便完幫他洗屁屁 皮膚過敏時幫他抓癢 擦藥... 已經慢慢取代了”喝奶”的地位
隨著哺乳的親密關係瓦解 更多新的親密關係正重新建構

看著妹妹在喝奶 他仍不免有著十分羨慕的表情 並且說:”等到我變小小 就可以喝ㄋㄟㄋㄟ˙”
我曾經試著告訴他 長大了就會一直長大 不可能再變小
只是 在我年幼的時候 也曾經希望自己不要長大 直到有一天自己領悟了時間是不會倒退的這個事實

滿三十天的那天 我以為小咕嚕會問:”今天是第幾天呢 可以去買新的嘟嘟了嗎”
也準備好要跟他說:”是丫 已經成功三十天 可是你要答應媽咪 以後要更像長大 懂事的樣子喔”
沒想到他聽到我說: “今天是成功第三十天…” 還沒講完 他馬上苦著臉接著說:
”媽咪 我昨天在外婆家不乖胡鬧 我們可以再五天嗎”
並且伸出他的手 比”五”給我看
把拔和我看到小咕嚕很自制地要自我懲罰 當然有點吃驚
不過 把拔也覺得通常星期五比較不忙 下午請假比較方便
於是就順水推舟地說: ”好啊 那我們就再等五天 到星期五就可以去買了”

買了新火車的那天 忘記是什麼事情 小咕嚕又胡鬧了一下子
後來 他也自己跟把拔說: ”要先把新的火車收起來 等到乖的時候才可以玩”
至此 咕嚕的母乳歲月 終於有始有終地劃下了句點

帶去保母家的瓶裝母乳不管多少 小咕嚕幾乎都非常珍惜地全部喝完
不過 他曾經認真地指著我的胸前說:”裝在這裡的ㄋㄟㄋㄟ˙才好喝 裝在奶瓶裡面的不好喝”
也許 對他而言 瓶裝母乳的地位 已經退居類似鮮奶 豆漿 優酪乳 養樂多等級的飲品了

回顧這三年四個月 許多畫面常似走馬燈 匆匆地閃過腦海

我依稀記得咕嚕出生時 因為飢餓至極 又不太會吸吮 漲紅著臉放聲大哭的樣子
以及我和把拔忙了半天 他勉強喝到一點奶卻累得睡著 我又得拼命地把多餘的母奶擠出 減輕飽脹的痛苦
回家的第一個星期 調整自己的作息與小咕嚕同步 從此適應不能一覺到天亮的睡眠不足
忍著被咕嚕吸吮破皮還是繼續親餵的痛楚
咕嚕喝太飽吐奶 以及去浴室盥洗 一想到咕嚕就滴個不停 等等新手媽媽的手忙腳亂

滿月前後 把拔幫我買了一條揹巾
一方面減輕我因常抱咕嚕造成媽媽手的痠痛 一方面我們自此常輪流揹著咕嚕自由地去散步

在咕嚕一個半月讓他嚐試瓶餵 他的尖銳哭聲 消極的抵抗 以及我和把拔最後不忍心的退守
忐忑中送去鄰居保母家試托 躲起來聽著他高分貝的抗議
匆忙中換了保母 又為他堅持不瓶餵傷透腦筋 嘗試過各種不同的奶瓶奶嘴
以及上班後 每天中午既要擠奶又要跑保母家親餵的長期疲憊
隨著小咕嚕的需求增多 為了擠更多奶 一天要跑擠乳室好幾次的辛苦

咕嚕是個比較有個性的孩子 不愛睡覺 又很不能接受安全座椅
像我們家這樣週末一直很頻繁地往南投阿公家和台北外婆家跑
搭車往返路程 常讓我們傷透腦筋 唱歌 說話 玩具... 沒有一樣真正管用
等我在黔驢技窮之下 從座椅抱出咕嚕 進了揹巾揹起 他才不會一直以哭聲抗議
把拔又深怕我揹著咕嚕 睡著很危險 要我忍著瞌睡連連 每一趟車程弄得我腰酸背痛 筋疲力盡

咕嚕的前庭受器較為敏感 小的時候有著容易暈車的體質 只要車行山路 感覺暈眩 就會很不安地一直黏著我猛喝奶
可是又會在經過下一個彎路而嚴重嘔吐 讓我不知道是該忍受他的哭泣聲好 還是該忍受他的暈車嘔吐較好
http://mypaper.pchome.com.tw/news/wymeng/3/1261275843/20051121171247

我已經忘記咕嚕什麼時候開始會在我餵奶的時候 睜著大眼睛端詳我的臉 或者伸出小手探索我的嘴巴和鼻子 那是一種十分奇特的感覺
只記得在七個多月時一面叫媽媽一面爬向我 以及九個多月第一次開口說ㄋㄟㄋㄟ˙ 我的驚喜與感動

一歲以後 隨著咕嚕飯吃得越來越多 白天在保母家可以減少瓶餵次數 擠奶的壓力減輕 而開始感到輕鬆
一歲半左右 咕嚕可以在外面玩一整天 忘記跟我討奶喝 也可以在把拔一面唱歌講故事 一面拍拍屁股 就直接在床上抱著枕頭進入夢鄉
那是我第一次感到有點失落

擠奶的日子是到咕嚕一歲十個月才完全停止 不過咕嚕有時還是會跟保母說他也要喝ㄋㄟㄋㄟ˙
於是 兩歲以後 咕嚕才開始接觸配方奶
兩歲三個月 咕嚕第一次看牙醫 把拔跟媽咪為了蛀牙的問題 堅持幫咕嚕戒掉睡前奶和夜奶 好幾個晚上大家都睡得不安穩
http://mypaper.pchome.com.tw/news/wymeng/3/1272550323/20060822175549/#centerFlag

最近這一年一個月以來 咕嚕謹守不喝睡前奶 夜奶的約定
我也答應他每天五點多醒來可以喝起床奶
包括我懷妹妹的這九個多月 即使母奶的量已經盪到最低點 咕嚕還是每天清晨像鬧鐘一樣準時地自然起床

還有我最懷念的一段日子 是小咕嚕一歲九個月 妹妹出生開始 咕嚕本來已經說ㄋㄟㄋㄟ˙是讓給妹妹喝的
但我在坐月子期間 因為源源不絕的奶水 乾脆請咕嚕幫我吸 得以享受好幾個月的左擁右抱
左邊坐著咕嚕 右邊抱著妹妹 一人一邊喝個暢快過癮
而咕嚕會握著妹妹的小手 妹妹也會睜大眼睛瞧著咕嚕 或摸摸哥哥的頭髮
那是我們一家最溫馨親密的時光

看著小咕嚕快速的成長 說 唱 跑 玩 很有自己的想法與主見 媽咪的奶水也該功成身退了

即使咕嚕已經不再需要媽咪親餵了 我還是好懷念他依偎在胸前的日子
即使咕嚕已經長得好高 將近出生時身高的兩倍了 抱著他的時候 都得請他把雙腿屈起來
我還是最喜歡摩娑著他一頭的又黑又密的鬈髮 一面告訴他 媽咪真的很愛他

當寶貝還是子宮裏面孕育的一個胚胎 羊水是孩子的生命之水
孩子離開媽咪的溫暖身體 剪斷臍帶 成為一個獨立個體的時候 奶水成為孩子的生命源泉
奶水的本質溫暖 豐富 包容 而且是媽咪與寶貝最深的牽繫

從咕嚕跟把拔約定不喝奶的那一天開始 某一種失落的感覺曾經越來越重
然而另一股感覺他長大 變得獨立勇敢的驕傲 似乎也與日俱增 越來越強

曾經有許多母乳媽咪分享 孩子離乳之後 很快就會忘記黏著媽咪親餵的那段記憶 好長一段時間不能適應的 反而是媽咪

現在呢 我們常在睡前關了燈 一起躺在床上回憶白天發生的事情 分享學校生活的趣味 或者聽我說故事
我 咕嚕 和妹妹 一起蓋著同一件被子 有說有笑地進入夢鄉
即使咕嚕已經自然離乳 我還是享受著左擁右抱的無盡溫馨

或許等到妹妹也自然離乳的時候 等到我正式收起那些依賴了很久的哺乳衣及揹巾
再來告訴大家 我是不是那群對孩子離乳無法釋懷的媽咪.....



後記: 我沒有想到要寫下自己的經驗是這麼困難耶
寫了快兩個月 細細瑣瑣的雜記 還是覺得沒有完成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