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5-18 19:37:02玉山薄雪草
Shelter 94-5-15
家
只要躲進我們門前的採光罩底下
外頭的風狂雨驟 就與我們暫且隔離了
只要再關上厚重的銅門
外頭的燠熱 抑或北風蕭索 也都暫且止息
家 原有著Shelter的功能 不是與外界完全隔閡 可以當作一個歇息之後 重新出發的起點
當初選擇這有著開放式庭院車庫的家 就不希望以一堵高牆與外面世界的一動一靜全然隔絕
而能夠在門前植樹蒔花 添些綠意 增點生命的氣息
從前任屋主遺留下的盆栽 朋友餽贈的植物 到野外撿拾的種籽 以及一株自己從水溝邊冒竄出來的雞屎藤
都在阿德的半試驗半放任之下植栽著 不久 庭院裡的植物也吸引了蝶蛾昆蟲來產卵
阿德每隔幾天就拿著相機記錄幼蟲的成長 或者在瓷磚縫 牆角 花盆邊緣 來來回回尋找進入蛹期的幼蟲
其實從去年春天起 我們冬暖夏涼的窩 又成了與”城市三遊俠”共享的避難所
這些飛羽好友 很客氣地只取所需的部分 絲毫不打擾我們的生活
卻在每天清晨 以悅耳的歌吟 為一天的開始歡唱 作為我們早晨散步的一段序曲
客廳窗前近一層樓高的大鵝掌柴 與門前那叢刻意保留下來 還搭了繩索讓它攀爬的雞屎藤
就在小咕嚕初生的那段時日 裡頭各結了一顆綠繡眼的巢
那兩個月我們很少將車子開出車庫 於是幼鳥在完全不受干擾之下順利長大 已離巢飛去
今年春天 雞屎藤生得深密之處 又來了一對白頭翁在裡頭築起牠們愛的小窩
不久 應該是下了蛋 常看到一隻在外面的電線上高歌 另一隻蹲伏在巢裡頭孵蛋
經過三個星期後 又見牠們開始忙碌叼著蟲子回來餵食
白頭翁與我們保持著彼此警戒 也彼此相敬的微妙平衡
”咦!” 今天在夜晚時分從台北家返回新竹 打開庭院的燈 阿德緩緩將車駛入
熄火之後打開車門的聲音驚起了一陣霹啪霹啪的拍翅聲 從我們頭頂掠過
阿德眼光犀利地跟隨著那兩個欖綠色的驚慌身影 直到週遭恢復靜寂
他才說: ”頭頂沒有白頭 好像是那兩隻尚未離巢的白頭翁幼鳥呢!”
我心裡一陣驚喜 已經一個多星期都聽不到巢裡的任何動靜了
一直以為他們全都離巢 不及看到雛鳥出來學飛 心裡多少有點悵然若失
開始下梅雨的那天早晨 白頭翁家族裡那隻半大不小的老大偷跑出來玩
羽翼未豐的牠飛不回去 頻頻在我們庭院車庫邊上拍翅
而當時不知情正準備出門去散步的我們 顯然引起了白頭翁爸爸媽媽一陣緊張
我想當時親鳥為了保護幼雛 已經完全不顧牠們所能忍受的安全距離了
阿德雙手捧著護送幼鳥回到那叢雞屎藤之後 不久天空就潑起傾盆大雨
從此再也沒看過我們家的白頭翁 阿德說: ”牠們應該已經長大離巢了”
連著幾天大雨 離巢的白頭翁讓我們有許多牽掛
這幾天 阿德注意到鵝掌柴附近常有新鮮的鳥糞
沒想到竟是我們家的那一窩 還沒離巢呢
阿德說: ”我們趕快進屋裡去 那兩隻白頭翁就會飛回來了!”
正說著 鵝掌柴那邊突然又傳來幾聲清脆的鳴叫
兩隻綠繡眼竟戲劇性的出現在鵝掌柴的細枝上 一付仍睡眼惺忪的樣子
牠們動了動身體 理了理羽毛 鵝掌柴的枝葉就隨著輕盈地晃了晃
我想 是我們打擾了牠們的好夢 庭院的燈該不會讓牠們誤以為天亮了吧
那清脆的交談聲 離開了鵝掌柴 往對面的半空飛去
黑暗中 我仍聽到牠們輕輕吹奏笛子的聲音 只是我努力地往鄰家的屋簷和圍牆望去
卻不知道他們此刻藏身何處
想來這幾天的大雨 讓這對綠繡眼找到我們家的大樹作為天黑後歇腳的地方
阿德指著我們車窗上留下的一橐鳥糞說: ”你看小鳥告訴我們牠們來過呢!”
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像我們這樣 不因此覺得懊惱 反而感到歡喜
進屋之後 趕緊關了庭院燈
祈禱兩隻白頭翁雛鳥和那一對綠繡眼仍舊回到我們家來過夜和躲雨
也為鳥兒選擇我們家做牠們的避難所感到些許的興奮和光榮呢
能夠與可愛的野鳥共享生活的空間 是我夢想中的事
我滿心期待經營我們溫暖的窩 讓那些無意間闖入的野鳥
在外面風雨交加的日子 有一個永遠歡迎牠們 可以安心歇腳的Shel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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