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111.07.17發表於金門副刊文學

花生情意難忘

花生是人人愛吃的堅果，且營養豐富，小時沒錢買零食，所以每當花生收成曬乾後，時而抓一把放在口袋裡，在血色的黃昏時邊吃、邊走向家側門那顆老欉的黃槿樹下與同伴玩耍，在味蕾舌尖的貪戀中，每意猶未盡欲罷不能，最是兒時感到最充實與滿足的回憶 ，回想小時花生收成時，除了部分水煮曬乾當零食或大人充當下酒菜外，也預留部分曬乾做為來年的種子，另一部分做為逢年過節做土仁糕祭拜天公，值得一提的是孩童時，大人為鼓勵小孩協助剝土豆仁，會在生的花生裡參入一點熟的，這樣剝花生時，如果發現有熟的，則直接送進嘴裡犒賞自己，大人是不會責怪的，因為這是一種「激勵」的手段，偶爾也會發現少部分紅皮花生仁，更覺得興奮不已。

  花生伴隨我這鄉下囝仔成長的記憶，歷久彌新，遙想當年每逢採收季節，大熱天需到田中拔花生(掘土豆)，再從山上用手推車搬運回家，隨後尚需幫忙挽下土豆莢，挽下豆莢的土豆藤，還需要整捆的綁成捆，經曬乾後，堆積儲存，充當冬天牛隻的草料。約民國57年，父親向村人借用牛隻犁田，農稼結束後，牛綁在樹蔭下，踩到國軍排雷未做阻隔措施的其中一顆，結果引爆一堆地雷爆炸，只見煙塵密佈，當時我與父親在距爆炸地點不到100公尺處，只聽到巨大的爆炸聲響，我本能的哭喊著父親，而父親卻在喊著爆炸地點附近牛隻主人的名字，還好人沒受傷，確認牛隻屍骨無存後，結果經商議需補償牛主人3000元，可憐啊可憐，那是父親約一年的收入啊！全家頓時陷入愁雲慘霧之中，當時國軍排雷未妥善處理隨意隔置，且未有做安全隔離防範措施，致造成牛夫隻踩踏而爆炸，其過失與賠償責任，實不應由百姓來承受，但在那威權的時代，誰敢要求政府應負起賠償責任，直到民國98年，我依「國軍軍事勤務補償條例」，向審查委員會提出陳情，父親蒙冤才得以昭雪，可惜父親早已作古，無法看見遲來的正義了！

地雷爆炸後，隔年就沒有再種花生，當年我小小年紀，帶領大妹妹，像流浪的兄妹，滿山遍野拾取別人家遺落的花生，提著小水桶，一畦畦像在尋寶一樣，遇有散落的零星豆莢，便高興的拾起放入桶入裡，偶爾撿到未拔乾淨的花生，更是興奮可以得到整串的豆莢，整個上午拾獲不到半桶，此情此景，好比我後來從魯迅文集筆下描述的那位貧窮的單親母親，帶著她的兒子在麥田撿拾別人掉落的麥子的景象。

  如今感嘆個人馬齒徒增，追憶往昔，年前突發奇想自己想再種花生，經至蝦皮購物上網搜尋有無紅米花生種子可購買，皇天不負苦心人，竟然可以買得到，我預約了二斤，直接點選7-11指定超商取貨，貨到付款(含運費)，從111年2月中旬上網訂購，到3月初到貨、全程約半個月左右。除了徒手開闢了一塊田地除草做畦，並用轎車到峰上取金絲土做客土改良，後來由於英振宗叔，不忍我這樣用轎車充當貨車用，索性叫他開大貨車的侄兒，用20噸的卡車，運送一車他堆放備用的紅土給我，隨後同學添國兄觀看我的土地多是沙，相當貧瘠，於是又囑咐他外甥載送一中卡車的羊糞肥料給我，他們二人，情意相助，銘記在心。

記憶中每年驚蟄前後，是花生下種的季節，因此第一批我選擇在3月初的例假日，在已整理好的畦，開始下種第一批，隨後又種了4段，花生成長過程經過二次除草，一次的追肥培土及踩秧，確實花費不少心力，也許自己有點年紀了，晚上睡覺時，感覺身骨腰間有點酸痛，太太說：「沒人叫你做，是你自己要種的」，是的，歡喜做，就要甘願受，唯一欣慰的是，晚餐酒菜齊全，她還幫我準備酒杯，讓原本戒酒的我有些掙扎，那就當老婆是在犒賞自己吧！

  經上網查詢花生完全成熟需要120天，唯至7月初，已屆滿110天，因適逢星期例假日，趁沒出太陽，所以拔起來觀察檢視一下，確定可以收成，因為草比花生長得高，不得已只有用鋤頭開挖，備極辛苦，雖然沒出太陽，但天氣還是很悶熱，滿身汗水淋漓，山妻因手燙傷，怕感染無法協助，所以我拔摘一手包辦，吃過苦的孩子不會倒，也許是歷經過孩童時期痛苦的磨難吧！還好太太接手負責煮熟批曬。

   7月2-3日這兩天，分別在上午拔除花生，下午挽取花生莢豆顆粒，折騰了兩天、大約收成20餘斤，星期日下午，太太取出鐵鍋，我開始清洗摘好的花生準備水煮，受限於鍋子的容納量有限，只好分成3次煮熟。先放置蒜頭、八角、鹽、最後一鍋加了二根辣椒，燒煮完成後，已經是華燈初上了，煮好的花生晾在庭院裡，不料夜晚卻下起了大雨，趕緊起床察看有無淋到雨?幸好有遮雨棚沒被淋到。翌日早上起床，天氣放晴了，花生最怕發霉，因會滋生黃麴毒素，所以上班時，我用賴囑咐太太要翻攪一下。

   曬乾的花生，去年市面上一斤300元，忙碌的經驗印證了唐朝詩人李紳的「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飧，粒粒皆辛苦」的詩句，更何況自煮好花生大功告成後，卻遇到多陰偶雨時晴天氣，真是愁煞人也，因為花生若未經曬乾，潮濕黏稠，容易發霉，由於陰晴不定，太太像演習似的搬進搬出，頗有怨言的說：「比照顧孫子還累」。鑑於今年的梅雨季連續下了好幾天，比起兩年前的乾旱，實有天壤之別，梅雨之後，雜草如雨後春筍瞬間突然長起，比花生長得還快，由於上班緣故，騰不出多餘時間除草，束手無策，只能望著雜草叢生，最後任由草包花生，直到其成長時候將屆，才以收成告終，心理想著：「大地藏無盡，勤勞滋有生；念哉斯意厚，努力事春耕。」，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有辛苦的付出，才能享受收穫的喜悅，值不值得？就當做是心志的磨練吧！

無經意發現罕見的五連莢花生，雖然很累，也些許有點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