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戀的約定

　

和他認識在一九九九年年初，那是個很溫暖的冬季；但剛在現實生活裡失戀的
我卻無比寒冷。
我們相差了整整十二歲，一個足以讓十二生肖重新再輪一遍的距離。
我們南北相隔約三百公里，一個足以讓車程花去三、四個小時的距離。
本來我們都以為這樣的差距是安全的，是不會產生火花的。
但．．．我們的以為都錯了！
他安慰著失去感情的我，我鼓勵著職場失意的他。
我們陪彼此走過那段心裡寒冷的冬天。
於是．．．感情終究跨越了那些本來以為遙遠的距離．．．
記得我們第一次在網站聊天室聊天時，年幼的我問了他一個很有哲理的問題。
我問：「你最想追求的人生自由是什麼？」
他想了很久很久才傳訊，他說：「社會給我什麼自由，我就得到什麼自由。」
我在電腦前笑了起來，想不到一個二十八歲的男人竟用這種答案回答。
我又問：「難道你從沒想過自己需要或渴求什麼樣的自由嗎？」
他又想了很久，才說：「我從不認為自己不自由，所以我不特別渴望自由。」
我仍舊是笑，問他：「有沒有看過朱少麟的『傷心咖啡店之歌』？」
他答：「沒有！」
他是一個只看武俠小說的男人。
因為我必須要回教室去上課，所以我們第一次的談話只到此為止。
再遇到他是一個禮拜後的事．．．
那時候的我剛接觸網路所以並不熱衷，總是久久才上一次網。
我們沒有繼續討論那個追求自由的人生哲理問題，而是談到彼此憂鬱的心事。
我告訴他我剛失去一段為期半年的初戀，初嘗情果的我深深的體會了愛情多變
的殘酷事實。
流光了眼淚卻止不住心痛的感覺，我甚至在傳訊告訴他的同時又流下了淚。
他說：「我沒辦法幫妳走出傷痛，感情的事要自己慢慢想通；我能做的只有叫
你少哭一點。」
我問：「為什麼你二十八歲還沒結婚？在等什麼？或在尋覓什麼？」
他竟淒涼的回答：「因為沒人愛我！」
我笑了笑並傳給他一個『呵．．．』字。
然後我們談起了彼此的人生夢想。
我問他是什麼職業？
他落寞的回答：「在家裡開的店內幫忙，找不到其他工作，沒人要用我！」
我問起他的學歷和他的專長興趣，他答：「我是個讀文科的男生，只會寫文
章、寫詩和講歷史故事。」
之後我說了些不要灰心，再繼續努力之類鼓勵的話。
他是我在這個網站聊天室第一個認識的朋友，
也是我在這裡唯一的朋友。
我上線只跟他傳訊，信箱也只有他的信。
漸漸的我愛上這個網站聊天室，也漸漸的愛上他。
這個網站聊天室成了我上網的唯一去處，他成了我心靈的另一個休息站。
我在現實生活裡遇到的挫折，一定第一個找他傾訴。
我在現實生活裡最快樂的事，一定第一個找他分享。
在我們相識的第二個月又三個禮拜時，我得到了他家的電話號碼。
在我得到他家電話號碼的第二個禮拜，我終於股起勇氣向他告白。
那天是一九九九年三月十四日，晚上的九點三十二分。
我對著電話裡的他說：「你能不能接受和一個小你十二歲的女孩談戀愛？」
他竟笑了，不是普通的笑，而是大笑．．．
他在電話那頭笑了將近三分鐘，我的心在電話這頭跳了三千下。
就在我認為我快因心臟急跳致死時．．．
他說：「我期待妳說這句話期待很久了！」
他的語氣像是得到了兩千萬的大獎。
我好高興，像是忽然被幸福帶到天堂一樣；無法用言語把那種感覺完全形容出
來。
那是我活了十六年的人生裡，最～最～最幸福的一天。（至少目前為止是）
他說：「沒想到我們竟能不在乎彼此的差距而相愛，我是不是忽然變成戀童癖
了？」
我微笑不語，那個晚上我在我沒有窗戶的房裡看見世上最亮的星光。
之後的日子，我們天天一封信、一通電話，距離似乎不存在了。
我一天比一天更了解他，也一天比一天更愛他。
在我心中他不只是電腦裡的網路情人，是我現實生活裡最真實的體貼情人。
到現在我仍記得他的一切．．．
他最愛喝不加糖卻加大量奶精的咖啡；他不看電影卻愛日本偶像劇。
他不穿西裝褲只穿藍色牛仔褲；他不愛晴朗卻獨鍾雨天。
他不聽音樂卻崇拜王菲；他不喜歡黑色愛極了紫色。
他不玩PCGame只會上BBS；他不會煮飯卻拿手牛肉麵。
他非常專情卻是水瓶座；他個性開朗卻異常憨厚。
他不愛嬰兒卻超愛小狗；他不擅英文、不愛數學卻精通歷史。
他不會甜言蜜語只說我愛妳；他說話輕聲但卻歌聲嘹亮。
他從不發脾氣永遠有耐心；他．．．是個優質情人！
和他相戀的那段時間，我學會很多事。
因為他的善解人意；我學會了對人寬容。
因為他的體貼溫柔；我學會了做事細心。
因為他的深情呵護；我學會了用心付出。
因為他的認真開朗；我學會了積極活著。
我想就是因為他的這些美好，所以當我失去這段感情時，還能不恨他，還能常
想他。
一九九九年的我還是個國三生，正背負著升學聯考的壓力。
每天讀書讀的快瘋掉；唯一的生活樂趣就是期待他每晚十點的那通電話。
他一定會問我：「今天心情好嗎？」
用最溫暖的聲調，讓我讀書的疲倦瞬間消失。
而我最愛告訴他高雄天空的顏色和天氣，還有生活裡發生的一切。
不管是多微小的事，電話電腦將我們一南一北的生活連接的毫無空隙。
細心的他為了不讓我因戀愛荒廢了課業，還規定我在每晚電話時間的最後十分
鐘背歷史。
他一個朝代接一個朝代的幫我復習。
四月中旬，我參加推薦甄試上榜了；歷史差六分就滿分全是他的功勞。
我提早解脫壓力，我終於能天天上網和他沒天沒夜地談戀愛。
有次我們很無聊打賭『魔女的條件』的劇情，我們賭結局到底他們會不會在一
起．．
．
結果我輸了。
我問他要什麼戰利品？他說由我決定，於是我便欠他一條藍色牛仔褲。
又有次我們比賽在半小時之內改編『第一次親蜜接觸』裡痞子蔡和輕舞風揚的
名片檔．．．
結果他輸了。
他問我要什麼戰利品？我說由他決定，於是他便欠我一個紫水晶戒指。
他告訴我他穿三十二腰五十一長的牛仔褲；我告訴他我戴五號戒。
我們約定在我們第一次見面時，要交換這份戰利品；這個甜蜜的約定是我們唯
一對彼此的承諾。
但因為他沒法抽出時間來高雄，所以這個承諾實現的時間一直在往後延
期．．．
八月十七日是農曆七夕，那是我們第一次一起過情人節，也是最後一次。
我們不像普通的情侶能面對面吃情人節大餐，也無法手牽手看經典的情人電
影。
我們只能窩在各自的電腦前，他泡了一杯我最愛Cappuccino，我泡了一杯不加
糖只加奶精的藍山。
用彼此的喜好代替彼此，想像我們同坐在一張桌前共渡。
單純的我以為只要夠真心，這樣的愛也能到永遠．．．
九月一日我開始了期待以久的高中生活，忙碌的新生活使我沒辦法天天上網。
於是我便會在早上等公車的時間利用公共電話，在他答錄機裡留言叫他起床。
我們仍舊保持很甜蜜的熱戀感覺．．．
十月初我經歷了高中生活的第一次月考，忙著體驗新生活的我忽略了課業，竟
考出倒數的名次。
我遭受深深的挫折感，於是有了想放棄的念頭。
他鼓勵著情緒低落的我，讓我有繼續上學的勇氣。
但十月十七日家裡收到學校寄來的成績單，我和父母大吵了一架。
叛逆的我以一整晚不回家當作抗議。
無處可去的我窩在二十四小時營業的網路咖啡店，打了電話把睡夢中的他叫
醒，說了事情的大概。
他非但沒責備我，沒講一堆大道理；反而是徹夜沒睡犧牲溫暖的被窩，起身開
著電腦陪我。
我還記得那天凌晨四點多時，他叫我打電話給他，他說要唱歌給我聽。
隔著電話線，他在那頭輕聲唱著周蕙的『約定』－－
遠處的鍾聲迴盪在雨裡，我們在屋簷底下牽手聽。
幻想教堂裡頭那場婚禮，是為祝福我倆而舉行。
一路從泥濘走到了美景，習慣在彼此眼中找勇氣。
累到無力總會想吻你，才能忘了情路艱辛。
你我約定，難過的往事不許提。
也答應永遠都不讓對方擔心。
要做快樂的自己，照顧自己。
就算某天一個人孤寂。
你我約定，一爭吵很快要喊停。
也說好沒有秘密彼此很透明。
我會好好的愛你，傻傻愛你。
不去計較公平不公平。
我感動了，在他徹夜陪伴的電話旁。
我流淚了，在他肺腑真心的歌聲裡。
那個晚上我覺得世界為我們停止了時間。
那個晚上是我們最後一次在這裡聊天，因為．．．
隔天十月十八日，這個網站聊天室當機了；壞了整整十天，到十月二十八日才
又修復。
雖然網站又能繼續營運，但是大家的ID、大家的信件都付諸流水了；所有的東
西都必需重新開始。
而我們的感情也和大家的ID和信件一樣，逝世在舊的這個網站．．．
而我在十月二十五日收到他第一封手寫的信件。
那封信很厚，內容除了四張密密麻麻的信紙外；還有一只紫水晶戒指，
和．．．一張結婚請帖！
信件內容如下：（我只挑了一些重點摘要）
給我最愛的妳：
沒想到我第一次親手寫信給妳竟是如此殘忍的內容，我似乎能預見你看信時臉
頰上的兩行清淚。
請原諒我無法在妳身旁為妳拭淚，請原諒我無法履行親自送妳戒指的承諾。
妳是有權利能恨我怨我的，但我請求妳不要傷害自己。
請求妳要好好的生活，記得那首『約定』嗎？
看到我的結婚請帖了嗎？
我在兩個月前相親，由家裡為我決定婚姻大事；我無法反抗。
我不知道該向妳怎麼解釋那種只能服從命令的無奈；我想未來妳長大後會慢慢
的在污濁的大人世界裡明白。
或許那時妳就會原諒現在這個離妳而去，罪大又惡極的我了。
我能說的只有一句：「我是真的愛過妳！」
不管妳相不相信我，不管妳要多少年以後才會原諒我；我都希望妳明白：「我
是真的愛過你！」
在這七個月裡，我很慶幸我的生命裡出現了妳。
妳讓我看到幸福的天堂，妳讓我學會如何付出真愛。
我告訴妳的是：我們相戀這些日子裡，我從沒騙過妳；也從沒用網路的華麗隱
藏自己的缺點。
我是用最真實的自己和妳相愛。
我感謝妳給我的這一切，感謝妳為我付出的這些愛。
真的．．．謝謝妳！
記得嗎？我們曾經說好在千禧年的時候，一起到日本看富士山上的雪。
我好想好想為妳實現承諾，我好想好想擁著怕冷的妳。
但是一切．．．都來不及了！
只剩下一句『抱歉！』，是我負了妳，對不起！
請妳答應我，要好好的過；要好好的去追尋自己的幸福。
不要放棄生命裡任何一個機會。
不要再和父母吵架，不要對自己殘忍。
妳的未來我已經不具參與資格，所以請妳不要因為我而傷心難過。
好好珍惜自己。
最後．．．我仍舊是一句：「我愛妳！」
那封信我來來回回看了不下三十次，每次看每次都流淚。
他的結婚請帖裡有一張婚紗照，他穿著筆挺的白色西裝挽著一個美麗的新娘。
她大概大我十歲，姿色比我美十倍。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他的容貌，想不到竟是他的結婚照。
他長的很普通，不特別帥也不特別醜；但很高，看那個比例大概有一百八十公
分吧？
我想他穿起牛仔褲時，腿一定很像漫畫裡男主角又直又長吧？
但我永遠無緣看到了。
他有一雙很有神的雙眼，但我沒在他的結婚照裡看見他眼裡的光芒。
我想．．．他是不愛她的。
我相信他信裡的每句話，所以我並不恨他不怨他。
我用寬容接受了這一切的結果。
我只是遺憾罷了．．．
為他的無法反抗而遺憾。
為我的年齡小而遺憾。
為我們沒辦法永遠的愛而遺憾。
但不論如何．．．
至少我們是真的愛過！
結婚請帖上的日期是十月二十八日，也就是這個網站聊天室修復的那天。
上網進聊天室時發現要重新註冊，那表示我們相戀時的那三百多封信全都消失
了。
我甚至連最後一眼都沒看到，我甚至連將它們保留存檔的機會都沒有。
我坐在電腦前欲哭無淚，原來我們戀情無結果是上天早已注定的事了。
我換了一組新的ID、換了一個新的NickName；而他．．．再也沒上過這個網
站。
一九九九年的聖誕節時，我收到他從遠方寄來的卡片。
那不是我收到的卡片裡最好最精緻的一張；但卻是最讓我感動的一張。
我訝異於他仍惦記著我，於是我拿起了電話想打給他。
我鼓起勇氣撥著號碼，在心裡祈禱他不要換了電話號碼。
電話響了幾聲．．．
「喂？」
是個好聽的女人聲，我想是他老婆。
「請問ＸＸＸ在家嗎？」我小心翼翼的問。
「他在！請妳等會兒！」她說。
過了一下子．．．
「喂？」是久違的聲音，仍是輕輕的；我才一聽到一聲，淚就止不住了。
「我是．．．」我哽咽著說不出口。
他聽出是我的聲音。
「最近心情好嗎？」他輕聲的問。
「我今天很高興，我收到你的卡片了，謝謝！」我說的斷斷續續。
「有沒有對自己不好？」
「沒有！我過的很好．．．」
「那就好！我本來很擔心妳，現在總算放心了！」
「你幸福嗎？」
「嗯．．．如果平淡也算幸福的話，那我很幸福！」
「你會試著愛她嗎？」
「或許會吧？以後我會試試看！妳交男朋友了嗎？」
「沒有！沒人追．．．」
「怎麼可能？」
「呵．．．」我笑了。
因為我們輕鬆的談話氣氛，因為這份難得的友誼。
「以後妳如果來台北，不管是什麼時候都可以來住我家！」
「真的？那你老婆不會覺得很怪嗎？」
「怎麼會怪？她只會覺得妳是小妹妹不會想太多的！」
「那好！我有機會去台北時一定會去你家的！」
「一言為定！」
「嗯．．．」
「聖誕節快樂！」
「聖誕節快樂！」
「掰掰．．．」
「掰！」
那個聖誕夜因為這通電話而變得無比地溫暖。
我的遺憾似乎也因為這通電話而變的不那麼深了。
或許一切終究是會變淡的；或許再過些日子，我的心就能再挪出一個空位。
為他而買卻來不及送給他的那件藍色牛仔褲仍舊掛在我的房裡。
或許以後我到台北時，能有親手送給他的機會。
我可以很自然的笑著告訴他：「我曾經深愛過你．．．但～那都只是曾經了
！」
我不急著要將他遺忘，也不想將他遺忘；畢竟這段愛情是難得的。
人生中能碰到幾次如此刻骨銘心的感情呢？我何必遺忘！
我只要將它輕輕收藏，藏在我心裡最深最深的角落。
等我老到手再也無法碰鍵盤時，我仍舊會甜蜜的想起這一段．．．網戀的『約
定』！

後記：
你們相信這段故事的真實性嗎？
你們覺得在網路上可能發生如此感人的故事?隉H
或許你只把這個故事當一般的文章一樣，看過就忘了。
或許你一直懷疑著這個故事的真實性，完全不相信它是真的。
或許你根本不為它感動，或許你只當它是個平凡無奇的故事。
不論你是以什麼觀點來看完這個故事，都很感謝你的閱讀。
只想真誠的告訴願意相信的人：這是個真實的故事！
有些話也想告訴正在談網戀的朋友們：
不管你在網路上遇到的人是誰，都請你要用最真實的自己和對方相戀。
不管你們見面後對方是多麼不如你所預期與想像的，都請你不要因為現實的外
表而否定了你們的愛情。
網戀是種可以很真也可以很假的極端感情。
而要愛的真或愛的假．．．就看你自己是怎麼想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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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從微瘋細語弄來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