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7-12 18:59:52霧裡看花

在城市光廊起舞

最早的時候那裡並不是那樣。

民國五十年代,那裡是一片荒煙漫草,夾雜一些稻田。比較製造一點熱鬧氣氛的是位在大立百貨公司現址的高雄市公共車船管理處。每天早晨公車發車了,空氣間瀰漫著淡淡城市的味道,到了晚上公車收班了,整條街沒有車聲沒有燈光闃靜無聲,像是又回到農村鄉間。

對孩子們來說,車管處門口的防空洞是遊戲的好所在,因為隆起的坡地和洞裡面小小的空間最適合玩捉迷藏。最好玩的日子是有人在這裡辦喜事的時候。在那顏色灰樸的年代,穿著光鮮亮麗的新郎新娘,吸引了所有孩子專注的目光。孩子們擠在小小的新娘休息室外面,從紗窗縫隙裡看白紗遮面的新娘子漂亮不漂亮?頑皮的孩子在被大人驅散的時候,一邊跑一邊大聲唱著:「新娘新娘水噹噹!...」

後來,那裡變成體育館和中山體育場,雙十節時中學生們在中山體育場集會參加國慶遊行;黃梅調流行的時候,凌波在體育館演唱遠山含笑、十八相送、訪英台、郊道;社運激昂的時候,黨外人士在那裡演出美麗島事件。不知道為什麼原因,那裡從立德公園更名為中央公園更名為扶輪公園,如今叫做「城市光廊」。

可是這個更名頻繁的地方,即使外表再富麗炫亮,因為沒有社區的記憶,沒有城市的歷史意識,內裡畢竟是他為的。它的時空意義是被其他不相干的人,甚至是資本家、商品主義者所建構的,可以隨任何一個政治經濟意識型態而建起,也可因另一政治經濟意識型態而倒下。

那麼,這個地方除了裝點著資本主義和消費主義制式的軀殼,在樹上綁掛著串串亮麗的燈泡,在人工的小水塘裡製造起搖曳的光影,在空氣中散漫著一些卡布奇諾的廉價咖啡香氣,供來往過客嬉遊外,什麼才是它的靈魂呢?或者,沒有靈魂對它更好呢?起滅之間,既無人為它欣喜,也無人為它哀悼,因為人人都只是過客而已。

上一代孩童的嬉笑聲,隨物換星移煙消雲散。這一代拍婚紗照的新娘們,喜孜孜的站上社會人生舞台,在城市光廊上翩翩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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