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05-17 14:19:25霧裡看花

日記作為一種文本



想把日記寫成書真是個荒謬的想法,日記是那樣私密的東西為什麼要發表?

不過也是有那麼偏執的人們,一定要發表。那,怎麼樣才能使那種剖白既不造成傷害,又能滿足跟世界對話的渴望?別問我,我沒有答案。不過,我倒是知道日記的原始文本一定比重寫的東西好。

日記原始文本有一種後現代的錯綜複雜,和由於不知想通往何處而產生的煙瑣霧籠的神秘,而且在冗長的自我內白中,它還展現一種深度的描述。可是當這一切在改寫成一種可以公諸於世的東西的時候,通過一種虛偽的理性分析檢驗化約,弄得非常的平板、淺薄。

作為寫作的人,我最羨慕的是寫湖濱散記的Thoreau,他說在華登湖畔,把自己封為自然觀察員,每天隨太陽的金光升起,開始細心的觀察湖邊的種種細微的變化。

我不是個自然的觀察員,但我是個人群的觀察員,我大半的生命都在人群的舞台邊,細細的觀看人們的手勢、眼神、慾望與心情。我很少躍上舞台去串演重要的腳色,因為我不能忘掉有許多眼睛,會躲在暗處仔細打量舞台上演員的痴狂;再說我也不確定我若當個主角會否太忘形,以至於假戲真做,陷入另一種更不堪的痴狂。於是多年來我只是個觀察員罷了,不過我是個很稱職的觀察員,通常看得出來人們的驚懼與得意,也在適當的時候給予人們安慰和掌聲。

然而日記裡面的自我就變成被觀察的角色了。

那是個沒有社會舞台的腳色,她發出來的聲音這個世界聽不見或者也沒人要聽。她只能在一本白紙簿子上盡情的歌哭揮灑嬉戲,其實這個「我」生活的更真實,因為她實在不覺得人生如戲、戲夢人生,她是必恭必敬、認認真真的過著,但是後來從日記裡觀看起來,反而製造出荒誕不經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