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

從大武下了火車後，跨上摩托車驅車前往安朔的途中，快騎到南興休息站時，天空中出現了一隻張著大翅膀猛禽，吸引了我的目光。看它飛翔的樣態，應該是找到了地上的獵物。就這樣看了約莫一分鐘後，它緩緩地飛下無車經過的台九線，啄食前晚被車撞死的動物屍體。南迴台九線的清晨，就是這麼的悠閒，連天上的猛禽也少了那分暴戾之氣，多了一分的寧靜。

到了校園，第一班校車孩子的笑聲，已在校園內迴盪著，告訴校園今天是快樂的一天。開了校長室的門後，抬頭看了看時鐘，已是7:25，放了隨身的書包後，就到各班去巡視了。

「佳見、俊龍，把扯鈴收起來，進教室閱讀。」

「是，校長」個頭快跟我一樣高的佳見，是森永的孩子，從小媽媽就不在身邊，跟著爸爸和爺爺住。

這學期讓小朋友到校後，就進行閱讀活動。是上學期末課發會時，教師們共同的決定。這學期開學後，至今已實施了一個月，這樣的閱讀活動，讓安小的早晨是寧靜的。

進了五年級的教室，孩子們有的還在吃早餐；有的在寫昨天尚未完成的作業；有的小朋友已開始進行閱讀的活動。孩子們習慣了每天早上校長都會到班上，看孩子們活動的情形。

「家豪，你的早餐好棒，是燒餅嗎？」家豪嘴裡正吃著從早餐車買來的燒餅。

「飲料呢？」

「校長，我喝水就好了。」家豪是個敏感的孩子，很在乎同儕們的評價，常因為同學無心的言語，而傷心難過，有時會從校園消失，躲在屬於他的密祕基地，獨自撫平那受創的心靈。不過，今早從他吃早餐的表情來看，應該是不錯的一天。

「小偉，你抄我的作業ㄏㄡ！」阿思柔用銳利的目光看著小偉。

「等一下，我會放好啦！」小偉繼續抄著他看不懂的數學習題。長大後的小偉，最希望做的工作是開挖土機，開挖土機重要的是操作能力還是計算能力呢？，學校能提供這個孩子什麼樣的機會呢？身為校長真的要為孩子們的未來好好思考，社會需要各式各樣的人，而不是只會讀書的人。

「阿姨早！」從二樓轉到一樓時，王阿姨正賣力地拖著二樓廁所外面的磁磚地板，謝謝她用心的打掃，讓校園的環境乾淨整齊了許多。

思芸在黑板前拿著粉筆登記不聽話的小朋友，其他的小朋友坐在圖書角拿著自己愛看的書在看。

「智賢，你的眼鏡呢？」

「放在家裡忘了帶。」

「不是告訴過你，每天都要帶眼鏡嗎？」智賢頭也沒抬，繼續寫著昨天未完成的功課。我心裡想著，如果沒有回家功課那該有多好。

「校長，幫我開。」拿起鎮宇手上的小叮噹麵包，順手將塑膠袋撕開，讓他能拿取袋裡的麵包食用。一轉頭，看見艾琳正啃著科學麵當早餐。

「艾琳，以後別把科學麵當早餐，可以買一些比較有營養的食物當早餐。」

小古正拿著國語日報週刊，指著圖對我說：「校長你看，這個人全身都是紅色的。」

「小古，看看圖的說明，這個人在做什麼呢？」

「他們在用番茄打仗，弄得全身都是紅色的，好像流血一樣。」小古大大的眼睛，透露著求知若渴的光芒。

走到教室前面，看著翔翊著玩著一隻裝在袋子裡姬兜蟲。我蹲下來看著翔翊，他額頭有一道跟哈利波特一模一樣的閃電疤痕，是他成長的紀念。

「翔翊，姬兜蟲玩完以後，要記得把它放走，不要把它弄死了。」

「那是玉潔拿來的啦！」

「如果它死了，可以成昆蟲標本。」阿富指著袋裡的姬兜蟲，像昆蟲學家一樣的評論著。

到了一年級教室，還是散發著淡淡的油漆味，陳老師把教室佈置成海洋風，希望一年級的孩子們，能像海豚一樣的聰明。

「校長，他都說我怎樣怎樣？」佩妤一邊看書一邊抬頭向我說著，阿忠正在旁邊想要伸手去搶佩妤正在看的書。

「阿忠，你也想看這本書嗎？」阿忠點點頭。

「可是你要等佩妤看完後，才能向她要，不可以用搶的。」阿忠不解的看了看我。

「校長，她看完了。」

「你要說：『書可以給我看了嗎？』」我蹲著讓我的眼睛和阿忠的眼神可以平行的交會。我要他複述我的話，他照做了。

「可以。」佩妤把手上的書給了阿忠。

早晨的安朔在山的懷抱裡，散發著山林特有的芬多精，讓人忍不住要大口大口的吸著，可我們的孩子在我們的教育之下，確要遠離這片美麗的山林，這是我們所想要的嗎？當然不是。那我們能為孩子們做些什麼呢？認識這片美麗的山林；告訴孩子屬於這兒的故事；關心這裡發生的事情；為這裡做能力所及的事……最重要的是快樂做這兒的人。教育的目的是為了能讓人認識自己，使自己成為真正的「人」，不是嗎？

屬於你早晨，是怎樣的早晨呢？在安朔，我聽著孩子們的故事，和孩子們一起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