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01-15 00:18:16被魚豢養的貓

只願輕輕走過

【午後,在白沙湖畔,一個人】
風很涼,比起七、八月炙人的酷熱,現在的天氣真是打從心底讓人舒服。

一樣是有陽光的下午,頂著一身的從容,我以無所事事的姿態,踱到了白沙湖畔,享受難得擁有的悠閒。

悠閒,真要以享受的心情才能得到的吧?調勻呼吸,輕輕地舒展連日壓力下僵繃的四肢,在吐納之間,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解放,正是這樣平淡的氣氛,才最適合發呆、最適合胡思亂想。

心緒隨著眼前飄散的落葉在空中飛轉著,天鵝在湖中央游出一圈又一圈優美的弧線,我看得呆了,眼見澄淨的天空被攝了一小角在湖面,而倒映的景物在水波的晃蕩中更顯得虛幻……。

「平淡中見真味」,我一直這麼相信著,也正是現在心情的寫照。雖然只是吹著風,慵懶的放任自己消磨時間,我卻輕易地從這樣的簡單中,得到了精神上的滿足。

祛除生活中煩瑣的枝枝葉葉,抖落肩頭無意承攬的心事,悠悠然讓單純恢復單純,快樂恢復快樂,在沒有什麼大起大落的平凡日子裡,亦有太多讓人低迴流連的感動。

【那一大片金黃色的浪漫】
我又來到了溪頭。

不是為了做森林浴,也不是什麼親近大自然云云,只是單純的為了見那日夜在我心底盤旋不去的銀杏林。

那年來到這兒也是秋天,冬天的蕭瑟還未侵入山林,夏天的氣息也還未走遠,正是一個極佳的時節,------就像現在。我沿著幽涼的山徑,呼吸著盼望已久的寧謐,一步步回想那回偶然深烙於心的驚豔……。

還記得嗎?那時我們就是那麼隨性的走著,一路上嘻嘻哈哈,狂妄的將我們的青春傾瀉在山林之中,眼前盡是漫山遍野的綠,偶爾路旁出現的一朵紫色小花都能讓我們佇足好久。

離開大學池,也不知道我們究竟是朝哪個方向走,大伙兒的腳步都緩了,走了一個上午,連笑語聲也不再起勁。

「看!」是妳發出的聲音,不經意的抬起頭,驀地眼裡闖入了一大片刺眼的黃色,一陣闃靜------那是銀杏?

張口結舌的找不到合適的字眼開口,黃色的葉片在正午陽光的照射下,頓時化作在枝頭閃耀的晶瑩小扇,正自無法分辨哪裡是陽光,哪裡是銀杏,突然一陣風掃來,黃色小扇紛紛下墜,在空中輕靈飄動,我們就這麼被罩在金黃色的世界裡。

我怔怔的驚嘆於所看見的,內心的激動久久無法平息,而你們,早就開始興奮的撿拾葉片、拍起照來了。

也許就是那個時候,下定決心要再來一次。雖然我也曾小心翼翼地把撿來的葉片當寶似的護貝起來,每每瞥見桌墊下蟄伏的記憶,仍是無法克制地加深心中的眷念。

於是我又來到了溪頭,帶著我日夜的思念。

【紅藕香殘玉簟秋】
是誰說:「船過水無痕」?流水悠悠,我卻見船過,水難無痕……。

是你投石入井,小小的池子泛起陣陣漣漪,於是我日夜望穿秋水的等待,開始有了衍生的依戀……。

那日在大觀園,男男女女各擁一身的光華,笑語逐林,嘩笑聲綿長的恍若沒有盡頭。而我,卻被滿園的花草吸引,喧鬧中,自成一方寧靜的天地。

捻花而笑,彷彿就此超浮於塵世,回頭卻見你站在亭中,衣袂翻飛,雖無言語,亦有一番難掩的氣度。有那麼一瞬間,時間靜止,只見你的笑,在臉上宛如輕舟滑過,淡淡留下了一道淺紋……。

盈盈漫步,掌心相疊,蜿蜒小徑上,竟也如瑰麗山水般明媚。禁不住痴醉,只是因為不忍釋去,而寧做飛蛾,即使烈焰焚身,殘翼片片,依舊擋阻不了飛撲的執著。

於是想起了一闋詞:
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
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
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行步吟詠,低迴清唱,終於明白掛念的心情。

【但願這麼輕輕走過】
冷氣團南下,難得可見滿佈夜空的星斗。

和你聊著,緩緩悠悠,回憶從腦海中被請了出來。你笑著,對我念念不忘的往事不置可否:「愈戀舊只會愈難割捨啊!」但,曾經走過的痕跡就是生命的一部份,如何能割捨?

無法忘懷的,是放了感情的朋友,也是每個驚鴻一瞥的感動,牽掛於心,其實是很累的。羨慕你的閒雲野鶴,雲淡風輕,我未嘗不想如此,是屬性不同吧?就是無法和你一樣。

如果哪天,我也能從記憶面前輕輕走過,恩,我想,或許只是「如果」吧?



後記:
果然不是灑脫的人,整理舊物時翻到了大學時系刊上的文字,想起了當時的心情,竟仍留有當初的悸動。
看著自己的年少哀愁,可以確定的是的確已經”走過”,但,怎能”輕輕走過”呢?每踏下一步,都是烙於心的深刻啊!


下一篇:夜裡的訪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