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幫訓導處跑完腿，人還沒踏進教室，班上眾人的目光像夜晚的探照燈，投射到我的臉上。這種注視的目光有點像布袋戲或武俠小說中的劍氣，感覺上像要取人性命那麼恐怖。

    「樸清，你說，你贊不贊成？」阿芮用質疑的語氣問我。

    「蛤？什麼跟什麼？麥老師呢？現在是在開班會嗎？」我真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老師去辦公室開會了！我們正在討論麥老師是不是有『憂鬱症』？」阿維補充說明

「全班有兩派不同的看法，『保皇黨』認為老師心情好、健康佳。『革命派』則覺得老師如果不是卡到陰、撞到鬼就一定是神經病發作或有憂鬱症才會表現跟以前不一樣。剛剛我們就在表決到底老師是不是有問題。」阿維一副很希望我投他們一票的樣子。

「剛才十五比十五平手，一個棄權，你是關鍵票喔！」阿芮補充。

「表決之後要做什麼？」我抓抓後腦勺，不解的問道。

「如果大部份人 都覺得 老師有問題，我們就跑去跟校長反應。」阿維說。

阿維說完話之後是輪流發表高見的時間。

「以前麥老師教閱讀的時候，上課時就算我跟小君君偷玩玩具，他老人家最多只是說：『戰鬥陀螺，我暫時保管，下課才找我領回。』還露出和藹的笑容，輕輕摸摸我的頭，然後繼續溫柔的上課。」慕霆補充說明。

「以前麥老師一上課就講笑話、看影片還天天送一大堆禮物，現在像是鐵公雞、鋼刷子一般一毛不拔。」阿芮說。

「雖然麥老師四年級的時候當閱讀科任常向各 班級任 老師告狀，但印象中他沒發過什麼脾氣。現在他呀動不動就像被激怒的刺蝟，講話音高也提高了八度，而且常看到他頭頂冒煙、滿臉漲紅、咬牙切齒，還不時找同學『激情的溝通』。」阿哲說。

「什麼是激情的溝通？」我又發問。

「就聲音愈來愈大聲，口水愈噴愈多，動作愈來愈誇張，是後再補上一句：『回去好好想一想！』。」阿哲補充

「對對對，老師的笑容變得像沙漠的下雨天。好可憐喔！」琪芳說。

「你說什麼？沙漠的下雨天？什麼意思？怎麼可憐？」同學們不約而同的質疑。

「沙漠不是很乾燥嗎？所以一年下不了幾場雨。至於可憐是指我們班的同學啦！」琪芳解釋道。

「對啊，我們好可憐喔，老師有病，老師有虐待狂，老師是大變態，老師……」抱怨和抗議之聲有如燎原的野火一發不可收拾。

       「停！別亂說！」這時一向安靜的小君君像吃錯藥一般，更像是麥老師附身一樣，用超像蚱蜢的動作跳上講台，然後耍帥的伸手拿起麥克風。「大家安靜！大家安靜！我其實是那一個投廢票的同學啦！我覺得有沒有憂鬱症不是可以用表決來決定的，而是要看醫生。至於要不要報告校長，那要先看看我們自己站不站得住腳。」

        小君君自從參加過校內演講比賽之後，整個人就像超人變身一般有超能力還有超級口才，只差沒將紅色內褲穿外面！

       「最近一個禮拜，老師發脾氣的次數正好是五次，一天一次！那不是有病是什麼？」小綺嘟著嘴說話。

       「第一次是因為全班放學的時候慕霆和小維一直閒聊，無視於老師的存在，整隊時也不排好隊。」宜庭為老師辯解。

       「那星期二生氣又該作何解釋？」神奇寶貝拋出第二個問題。

　　「星期二不是因為班上的哼哈二將、王哥柳哥不交功課，上課還一直打斷，讓老師課上不下去嗎？」宜庭還真是記得清楚。

　　「那星期三總是他老人家自己愛生氣了吧！」小豪一副勝券在握的姿態，兩眼直瞪宜庭，分明是在質疑，也同時帶著挑戰的意味。

「星期三音樂課，練習音樂比賽表演時，至少有十個人不好好準備，像阿維唱合唱時總是故意慢半拍；小銘一直故意左搖右晃；大頭威還沒開始唱就跟指揮大聲嗆聲說自己要亂唱；慕霆上台時慢吞吞還撞倒了隔壁的同學，還有一群人愛唱不唱，甚至有人從頭到尾都沒打開嘴巴！勉強開了嘴巴，還是改歌詞一直亂唱。最 後音樂 老師忍無可忍，姜 老師才會來跟麥老師告狀。」宜庭簡直就是老師的官方發言人。

「是吼！那一天有人故意將『長亭外古道邊』唱成『長亭外狗大便』；『這是一個小世界』唱成『這是一個小吃街』，大聲的人亂唱；小聲的人亂笑或怪叫，難怪老師要氣得七竅生煙了！」廷伊回想當時班上唱歌的混亂情形。

「星期三 那天 老師只留大家反省半節課，還沒要大家寫五百字反省心得算是便宜我們了！」宜庭接著說。

「可是老師暴跳如雷的說：『下午指揮跟伴奏都不要練了！練了有什麼用呢？』這分明就是瘋了！練習怎麼可能沒有用呢？」這次不甘寂寞的阿薰也「插上一『嘴』」。　

「阿薰妳別斷章取義，老師是說像我們這樣歌不好好唱，就算伴奏練到職業水準，又有什麼用？更 何況 老師經常說他不要求我們有好成績，態度最重要，只要盡力了，就算成功了！是我們自己太不上道，比賽前的音樂課，雖然老師努力指導，擔任合唱的同學在打混、在搗蛋，老師這麼責備還真是有道理。」宜庭以一擋百，力戰群雄的態度真是有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氣概！

「第四次對大家訓話是因為自然課觀看影片時有人擅自換座位，那叫自作主張。還有人不乖乖看影片，一直閒聊。老師當然會數落上兩句，換個角度設身處地想一想──如果你是一個負責任的級 任 老師會放任不管嗎？火上添油的是，老師處罰全班加寫功課的同時，白慕霆竟很不高興的說自己是被連累的。於是老師就當場說出一個星期來白同學表現不好的地方：放學差點連累同學全班留下來；洩露好友大頭威的私人資料，還硬說是大頭威以前先對不起自己！老師上社會課的最後一節課，他跟神奇寶貝偷偷寫回家功課，老師叫了神奇寶貝罰站，還講了一些寫功課要用心，盡學生的責任最重要的話語之後，不料這個白慕霆同學竟然頂嘴說：「你怎麼都不罵神奇寶貝？」可是這時候被罰站的是神奇寶貝啊！難道不知道大人最不能接受小孩「不公平」的指控嗎？更何況這次還是一個不實的指控，換成任何一個人應該都不能接受吧！更何況不停犯錯的同學一直在「反省」別人，好像真是很不應該吧！只要被責備一定先說別人對不起自己，不然就說又不是只有我一個犯錯，這擺明了就是不認錯，也擺明了就是不改過了嘛！如果你們是老師，難道你們不會生氣？」宜庭側臉看著白慕霆，講得義正辭嚴。

「難怪校內演講比賽宜庭能獲得亞軍。」我在心裡默默說著。

「第五次，不用我多講，就發生在二十分鐘前。今天下午一點就要合唱比賽了！好不 容易 老師挪出時間要讓大家臨陣磨槍，做最後的練習的，沒想到老師進到視聽教室一看，亂七八糟的！最後當然又被唸了幾句，然後全部帶回教室。之後就是我們在這裡表決到底老師有沒有憂鬱症。」宜庭一口氣說完。

「我在想如果換成現在是教過我們的三十位老師坐在這裡討論，恐怕要表決的是『五年九班』的學生們是不是聽力全都有問題？是不是全都是不聽話的討厭鬼？」愛賣關子的阿卉也出聲附和了。

阿維又拿起麥克風了！「這麼說來，好像麥老師生氣和改變對學生的態度是我們引起的吼！那麼不要表決老師有沒有憂鬱症了，大家來討論一下怎麼樣可以讓老師笑口常開？比如說每一節下課派笑話高手說笑話給他聽；請女生輪流撒嬌；派出點穴 高手點 老師的笑穴或一直跟老師搔癢……」

「停！停！停！不用討論了，現在最重要的是要進行表決。我們來表決，請贊成的同學舉手。表決的項目是──贊成吐不出象牙的阿維要立刻閉上嘴巴停止胡言亂語的人請舉手！」阿卉終於忍不住動用了班長的威嚴！

話才說完，全班除了阿維之外，所有人毫不考慮的舉起了手！小孟甚至不由自主的舉起兩隻手；芳瑜更是連兩隻腳都翹得高高的，雖然不雅觀但卻也充份表達了她的想法。

就在這時，「噹噹噹噹！」下課鐘響起，麥老師轉身進入教室說了一聲：「好戲上場！」就要大家立刻到洗手間紓解緊張的情緒，全班立刻一鬨而散。

「好險，老師沒聽到前面的討論和表決，不然搞不好會加演一場『即席演講』，那麼恐怕全班同學的耳朵都要長繭了！」我打心底暗自慶幸！然後趕緊準備到樓下迎接來到面前的合唱比賽。

由老農夫Pchome的新聞台提供http://mypaper.pchome.com.tw/news/barry6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