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4-07 20:45:20牛奶妹

病中記

病中記 (2005年6月)

六月初感冒纏繞著我不去,一星期看了兩次普通家庭醫生都總不覺好轉,我想或許是我全年以來工作太勞累,病菌也趁學期終結時向我示威一番。由於自恃年輕,故從來都沒有擔心過自己的健康問題,但左邊胸骨持續的隱隱作痛,卻令我不得不好好正視,於是決定到聖德肋撒醫院門診求醫。

12-6-2005(星期日)
我看的女醫生是一位心臟科專科醫生,之前已看過她一次。她見我胸骨痛楚,故建議我照x-ray,那就可知道是否真的出了什麼毛病。
照x-ray後,我懷著輕鬆的步伐走進診症室,滿以為只是醫生例行向我說肺片沒什麼大問題,但估不到那醫生卻對我說我的肺片左部有少許花了,懷疑是肺結核,當下的感受是晴天霹靂,不太相信醫生所言。之後,那位女醫生又將我轉介給另一位姓趙的呼吸科專科醫生。今趟走入趙醫生的診症室,卻沒有十多分鐘前般輕鬆,感覺就像等候法官向犯人宣判罪名一般。我想那是胸肺科的專科醫生,應該不會看錯我的肺片吧。那醫生是一位看來很年輕的男醫生,他第一句就向我說我的肺片花了,應該是肺結核。我想我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了,而在我身旁的媽媽,流露的眼神似乎比我更憂傷。或許那趙醫生見我不太接受自己患了肺結核,故開了抗生素給我,又叫我留痰化驗,好讓有進一步的資料以診治我的病。此外,醫生又問我是做什麼職業的,我說我是中學教師,他便二話不說,寫了一星期的病假給我。或許從來相信小病是福的我,都渴望有一兩天假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然今次拿著一星期的假紙,我卻擠不出半點笑容來。就這樣,我和媽媽便懷著同樣沉重的心情回家去。

13-6-2005(星期一)
失眠,在床上輾轉反側,總是睡不著。我想是我對自己病情太擔心的緣故。早上醒來後,不停的咳嗽,吃了抗生素也不見得有什麼好轉。下午,好不容易才吐出少許痰液,由媽媽匆匆的替我拿到醫院化驗。

14-6-2005(星期二)
依舊失眠,就像我這樣饞嘴的人連進食的胃口都沒有,我的精神壓力實在太大了。
肺結核-在我心中仍是粵語長片中的印象,是一種嚇人,同時也令人怕的傳染病。
是夜,咳嗽不斷,就連咳聲也驚醒了家人。我於是寄了一封電郵給趙醫生,告訴他我的情況。

15-6-2005(星期三)
早上醒來,吐出一點痰,於是我準備與媽媽再到醫院留痰化驗。恰巧,趙醫生也致電回覆我,說可以多開一種咳藥水給我。就這樣,第二次走到趙醫生的診症室。今次,他仍要求我多照一次肺片,看看情況是否有改善,惟結果依然。故他叫我必須好好考慮是否要留院作詳細檢查,查明病因,又問我是否有買醫療保險,說一般都可以報銷那些醫療費用。我當時六神無主,媽媽也不知如何是好。我想趙醫生以為我不太信任他的診斷,遂建議我可取回所有肺片,說可到政府的胸肺科診療所求診,但卻不可再拖延病情下去。
回家與弟弟商討過後,他都認為我應該作詳細的檢查,故決定明天一早到醫院求醫。

16-6-2005(星期四)
一星期之內,已是第三次走進同一間診症室。醫生見我決定留院,便隨即轉介我辦入院手績。雖然替我主診的醫生看來很年輕,但也不失對病人的關懷,他問我買的醫療保險可入住哪類型的病房,我只告訴他是一般三等病房,太貴的病房,我未必能向保險公司報銷費用。此時,護士提醒他,我患的是傳染病,故未必可以入住普通病房,或許要住隔離病房。心想,私家醫院的隔離病房,費用一定不輕了,而且我首次入院便要我住隔離病房,只會增加我的惶恐。幸好,趙醫生也即時替我打電話給不同部門作協調,說我的病是不會傳染的。最後,我便順利辦了入院手續,入住三等病房。這事上,我實在很感激醫生的安排。
入院期間,媽媽一直在我身旁,當我還沒有到房病,護士已著我換衫進行電腦掃描了。走到那設備先進的掃描室內,眼前是一座巨大的儀器,醫護人員隨即指示我吞服兩大湯匙如藥膏般的東西,雖然那藥膏沒有什麼味道,但不經咀嚼的吞服,卻令我有反胃的感覺。之後,我又按指示躺在儀器之上,或許是心理壓力的緣故,我對四周不敢多望一下,就是儀器開始運作,我也沒有勇氣睜開眼睛,只是緊閉雙眼,按醫護人員的指示做就是了。
接著回到病房,走到屬於我的病床前,感覺很是特別,那是自出生29年後,第一次在醫院留醫,既是好奇,又是惶恐。雖然整天都沒有吃過東西,除了那兩湯匙藥膏,但半點肚餓的感覺也沒有。整個下午,護士不時替我量體溫、量血壓、注射鹽水,期間又替我抽血,這種種對我來說,都是陌生得很。媽媽四時多便離開醫院,她臨走時也買了些報紙、雜誌讓我打發時間。弟弟在晚上七時多帶同食物給我,而趙醫生也剛巧在此時巡房,問問我有沒有什麼身體不適,還叮囑我午夜開始就不可飲食,說明早九時會照氣管鏡。當時,我的心情也很平靜,但弟弟九時走了,我便是百無聊賴的躺在床上,用手機發短訊給我的學生,提醒他們考試的注意事項。到了十時許,我仍沒有一絲倦意,就是那樣眼光光的看著天花板直到天亮。

17-6-2005(星期五)
好不容易才捱過一晚,早上八時半,護士已著我換上病人穿的手術袍。之後,我被推到手術室,身體感覺份外冰冷,而望著天花板的白色光管,也令我的感覺于好受,彷彿被送進手術室行刑似的。(我深知我的家人,尤其是我的媽媽感覺更難受)照氣管鏡是在清醒的情況下進行的,我只記得當時緊握雙拳,聽著醫生的指示,就這樣「捱」過了20分鐘。這20分鐘對我來說是刻骨銘心的,像經歷了很長很長的時間似的。小手術後,醫生怕我會有不適,故建議我多留院一天觀察。這樣,我就在醫院度過我的第二夜。這夜,醫院份外寧靜,而我也比第一晚睡得好,睡得安心一點。

18-6-2005(星期六)
媽媽與弟弟早上七點多便到醫院陪我,並幫我辦理出院手續。在媽媽不為意的時候,弟弟告訴我,昨天由我被推入手術室開始,媽媽已禁不著流下淚來,直到醫生步出手術室說小手術很成功,她才如釋重負,收乾臉上的眼淚。而弟弟則開玩笑說,他當了我二十八年弟弟,才「驚覺」我「最溫純」的時候,就是由手術室被推出來的一刻。聽到弟弟所說,頓覺百般滋味在心頭,沒有好好照顧自己,令到家人為自己操心,我只有莫名的自責和對他們無言的感激。

22-6-2005(星期三)
所有醫療報告都有結果了,連趙醫生都覺得很奇怪,我的肺部組織驗不出有肺結核菌,他著我要多觀察一段日子,要定期覆診,又說可以去看別的專科醫生,再問second opinion,記得那一刻,我跟媽媽對望而笑,就像被醫生判處無罪得以釋放一樣。我想這是時候重投教學工作了。惟是夜,弟弟還是對我不放心,出於關顧,便找來一位熟朋友介紹我去見港大醫學院助理院長曾華德教授(藝人曾華倩之胞兄)。這一刻,我的壓力又來了,怕醫療報告在他的詮釋下又不知是什麼結果,是夜,我再次失眠……也發了一個電郵給原來的趙醫生。

23-6-2005(星期四)
一早起來,收到趙醫生的回覆,他說他很放心我去見曾教授,因教授是他念專科時的老師,說教授是這專科的權威專家,又著我將醫療情況透過電郵告訴他。這時我才感覺點點安心。今天踏入的是瑪麗醫院的港大醫學院部門,曾教授看來很友善,而且診治期間令人感覺輕鬆。他建議我得需接受多一次照氣管鏡的手術,我也接受了他的建議。媽又再次替我擔心起來,向醫生說我們是單親家庭,一家人都靠我和弟的收入來維持,說不可讓我有事…我看見淚不自覺的在她的臉上淌下,而我在怪責她失態的時候,我的淚也同樣奪眶而出。

24-6-2005(星期五)
這次的小手術已沒有了第一次的惶恐,不同的是轉換了另一個環境,另一個醫生,而意外的,是教授竟讓弟弟陪我進入手術室,說可讓他看手術過程。(事後弟弟沾沾自喜的告訴我,很多醫學院的本科生都未必有機會看教授施行這小手術呢!)原來我的病,也為弟弟這個博士生帶來意想不到的收穫。無疑,這次的手術比前一次來得舒服一些,沒有太多痛楚,短短的十五分鐘也沒有讓我有度日如年的感覺。教授之名果然是當之無愧。

27-6-2005(星期一)
再次去瑪麗見教授,他說除肺片仍有不清外,尚要等待一個月後的種菌結果。教授建議我可以上班,只要定期覆診就是了。我想這次真正的可以重新投入工作,再見我那班久違了的小朋友。


後記︰寫這篇枯燥乏味的記敘文,只是想將當時的一切好好記下,留作成長、經歷的印證。記得那時是中六終期考試的時候,我沒有在自己的一班學生身旁,自感無能為力和愧疚。今天再看這篇文章時,已是他們完成高考文化科的時候了,慶幸今年能與兩班中七學生並肩作戰。經歷這次疾病(最終只是診斷為肺部感染,而非肺結核),最大的得著,是我對人生、健康、家人、朋友及學生都有了重新的體會,誠然是一次寶貴的經歷。「珍惜您所擁有的一切,珍惜眼前人」。
7D︰謝謝您們對我的支持,兩年來都為我慶祝生日,給我關懷和溫暖
7C︰高興由鄭老師手上接過你們來教導,雖是短短幾個月的相處,卻有莫名的親切感,也感謝你們對我的包容與愛護。
(2006年4月6日)
楮先生 2007-03-24 16:57:32

病了好像挺好的~~~什麼都不用做不用想!!!呵呵~~~怎麼突然正經起來了????咦~~~順帶教你一個詞:正經八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