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8-11 01:25:12橘子貓

電影<白銀帝國>--白銀就是天下?

文/橘子貓

我想,改篇自小說<白銀谷>的電影<白銀帝國>之所以不延用小說原名,是有深意的。

電影一開場,就簡介了時代背景。
光緒年間,義和團,洋人,以及鴉片;都顯示出時代即將到來的動盪及新格局。

電影開始。
天極大,地極闊,而人在喃喃問如何自處。
一小粒人從沙漠中走過,一隊人馬從沙漠中走過,然後一列一列的高牆,一排排屋瓦,一排排十人抬的算盤;鏡頭由大而小,由遠而近,由上而下的聚焦在康家;故事才剛剛開始,而一股莊嚴威武的氣勢就己經被帶出來了。

而位於山西,一座高聳的牆隔離了兩個世界。
牆外窮人苦苦求生存,而牆內平安富裕。

衝突以及對立,時時都存在著。

一,儒與法。

跪伏在匾額詩書傳人的殿堂外,是犯錯的邱掌櫃。
康老爺習慣馭人,他用法家的威、名、利來人不得不遵從,於是他流放邱掌櫃後,又讓他重回原職,就是要讓他再無二心,終身為康家做牛做馬。

而習儒的康三爺則是以德伏人,他不跟從父親的威權制度,他冒生命危險出手救邱掌櫃於狼爪之下時,只是出自於仁心,而非馭人的心態。

康三爺用平視的角度看人(下馬與邱掌櫃對視),而非高高在上的角度。
也因為從儒的態度,讓他開創了自己不亞於父親的氣魄胸襟。



二,利與義。

康老爺囤鹽謀利。
表面道貌岸然地吒責邱掌櫃發放高利貸,私下作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從同一角度望出去,康老爺看到的是利,而康三爺的眼睛看到的全是人民疾苦。康老爺竟然還可以說出:”可以開倉賣鹽了。”,”不用出這麼高的價,看看人家都這麼苦了”。滿口仁義道德,但言行卻不一致,真的很諷刺。

對於祖銀的看法也是如此大不同。

死守著契約的康老爺要兒子守住這三十兩白銀滾出來的九窖銀,讓康家重新振作;康三爺卻堅持要拿這九窖銀來濟搶兌的人民。一樣的三十兩銀,康老爺固守傳統,要重建一個不敗的企業;而康三爺想的是賑民,他始終都惦記著先祖當年救人的初衷心意。

”做生意不過就是學做人。”康三爺面對父親質問時,說出了關鍵句。
晉商的精神主旨一直伏埋暗喻在整個電影裡。

在廳堂望著祖先的畫像時,也出現過這樣的對比。
康老爺看到的是祖先的畫像被風吹的動搖而顯得更加迷惘;同樣的場景,康三爺看到的是草鞋,一雙襤褸的草鞋出現在祖先的畫下,像是一種明示,直指著過去開宗明義的精神,以及未來要走的路。

學做人,康三爺用強而穩健的語調傳達了他的厚德信念;也緊緊扣住全劇主題。




三,情與慾

面對愛情的時候,兩個男人都有自己的表達方式。

康三爺與杜筠清自由戀愛失敗,杜筠清被迫嫁給了康老爺。
情愛的糾葛是為本片最大的衝突。

康三爺與杜筠清的床戲是甜美又矇矓地,純真美好的誓言卻短暫地隨著眼淚一同被蒸發。

被迫嫁給康老爺後,杜筠清壓抑著內心的煎熬,面對著曾經是情人,現在是兒子的康三爺,一邊心痛著,忍耐著,也反叛著;同時抗拒康老爺粗暴的佔有。對於康老爺來說,愛情可能是傳承家業的一部份,因為康老爺是傳統人物,不懂地愛,只會傳承家規以及佔有他想得到的。

而這女人的角色,扮演很重要的里程,如果沒有這個讓兩代父子牽掛的關鍵人物,那麼康三爺可能無法跳脫父親的陰影,堅持以仁德行商。她的出現很短暫,但她才是真正決定天成元票號未來的靈魂人物,故事也借由她的雙眼,帶出康三爺的仁心本性,把主角人物的性格刻劃的更完整。



父與子的情愛衝突,還有年輕無憂小情侶與現在母與子身份不同的衝突交叉出現。

跳接的手法很像大腦的意識流,反覆想念、壓抑、想念,卻只得謹守禮教;但壓抑的情感並不會消失,於是在康三爺得知情人死訊的那一天爆發了;在喪禮中,他一語不發的睜著紅眼睛直瞪著老父親,臉上全是悲憤,一面用力捶胸,直到門後才嗚咽痛哭,這一段真的很令人動容。

同樣的面對情人的離開,康老爺的作法是續弦再娶,是很保守很傳統的傳宗接代思想。杜筠清的離開,讓康家再度有了一個孩子,同時也刺激康三爺接掌家業,他不願成為父親那樣的人物,他要用自己做人的態度,重新建立山西商人的信譽。

兩代的爭執,各有看法,直到法制威權已經無法馭人之後,才顯的出誰的信念是真正值得存續的一方。

保守與新潮並存,正是這個時代特有的變動特徵。

片末,國民政府革命了,象徵帝國威權的城牆正式倒下,沒有威武的排頭,一切都得重新開始。旁白呼應著片頭,用敍事的方式帶出晉商傳承的精神;康三爺最後揭開了先祖遺示,仁義兩字躍於紙上。

不是名,不是利,更不是威;全片不斷圍繞的中心思想就是仁義。
先祖留下發蹟的三十兩白銀,旨在提醒後人仁義乃是商人之本。

故事到了尾聲,卻尚未結束,視覺再度從屋瓦望向天空,就像是傳統中國山水畫裡的留白,也呼應著片頭,片頭的疑問是”天地真大,人真渺小,人該如何自處?”,而結尾的答案是”仁義”。開始與結尾的連結像一個圓,象徵晉商精神將不會有終點的永遠傳承下去。

片子拍的很有氣勢,大片天空,大片沙漠,大片城牆,還有在峭壁上驚險的關口。看完之後,真的覺得大陸真的很大,天大地大的;而且畫面處理的很美,就連直到最後上字卡時,窗外雨景的鏽綠色澤也都很美。

我覺得最美的顏色出現在妓女的服飾上,那一幕她身著濃艷飽滿的大紅色織品與金色頭飾,用最雍容華貴的裝扮迎接死亡,掩蓋掉不幸福的黑影,有一種從容的悲傷美。

片子總體來說,滿好看的。
不完全是部商業片,也不是藝術片。<白銀帝國>講的是晉商興衰與精神不死的故事,應該當成<喬家大院>之類的家庭興衰片來看待。電影宣傳時總是用商業鬥爭的角度來剪輯,這樣子的宣傳,會讓進場的觀眾有點偏離了期待,失去看好電影的意義;這個故事很深,意韻很悠遠,感人的哭點也很多,是很值得一看的好片,不會讓人失望,演員的個個眼神都是戲;但如果你是想看商業鉅子鬥爭的,就請移駕到別廳吧。

(悄悄話) 2016-05-09 17:19:56
猴子 2009-08-19 14:34:49

啊!你去看了這部戲了!
「天地真大,人真渺小,人該如何自處」看預告時這一段就讓我很想噴淚>”<!害我很不敢去看......

madelien 2009-08-15 21:48:36

很高興知道有人和我一樣喜歡這部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