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3-30 14:27:22掃把星

假的自己、真的自己

我一直以為,自己是一個很樂觀的人,無論遇到甚麼事,也會有辦法去面對。可惜,我用了一個錯誤的方法去面對。

學校一連走了三個老師,我與自己說:「這個世界有人走就走人留,既然她們走得是開心的,我應該替她們高興。」事實上,她們開心與否只是我在自我安慰,我很不開心,真的很不開心,我沒有兩個可與工作上分享的人,我沒有了兩個可與我說笑的人,我沒有了兩個好朋友......但為了仍然保持我一直開朗的性格,為了表現我是沒事的。在她們走後,我仍是這樣子上學,我仍是這張笑臉。但當我朋友對我說:「當時學校裡的一個不很熟絡的同事走,我崩潰得對副校長哭訴。」我終於明白,一個人的走,足以影響我當時的思緒,更何況是兩個好朋友?我應該比她更加崩潰,更加激烈,可是,我抑壓它。

來的兩個新老師與我很不夾,我與自己說:「世界上總會有人夾不來,為何因為這件事而不開心呢?們不值得。」我很多時候將新同事與兩位好朋友相比,發覺她們超出了我的底綫。

復活假前我一個人擔主題,要準備教案、教材、道具、工作紙、功課、評估紙、手工、出外活動報告、生日會報告、合作畫、兒歌紙、壁報、角落佈置......我與自己說:「都很少工作呀!每次擔主題也是這樣的啦!為何那麼擔心呢?」現在回想起,工作一點也不少,我還在自我說服工作量少,希望自己捱得過。無論我之前怎樣擔主題,同事知道我是新人,也會幫助我。現在來了兩個新人,連我拍擋也與我說:「現在你是舊人了,我可能有事會幫新人而忽略了你,但你如果真的有事也要與我說呀!」正正因為如此,所以我覺得自己是舊人,很多事都能解決,事實上,我還是個需要倚賴人的小朋友。

我知道很快便要交兒童的觀察報告,我每天都在觀察小朋友的行為、社交、言語等各方面的發展,我無時無刻都在推測他的某一行為與他的發展有何關係。每天如是,我根本不享受這樣的生活,不享受這樣的工作模式,我還對自己說:「一定要記住阿某某的行為呀!觀察是我的責任呀!」就是因為這種責任,我不得不接受這工作模式,既然一定要接受,我就自己騙自己享受這樣的生活。

有小朋友三天不穿校服,連其他同學也批評他為何不穿校服,於是我與拍擋就叫他回家後很一定要同媽媽說上學要穿校服。可惜如事過了兩天情況也沒有改善。我拍檔終於打電話向他的家長反映。電話完後拍擋氣沖沖地對我說:「他阿媽話個仔回家無講要穿校服喎!所以都唔知都穿喎!」我就好奇地問:「乜咁既?阿某某做乜唔同佢媽媽說呀?」「你認為我地咁當眾叫佢著校服,佢返屋企會不說嗎?你當他啞咩!根本就係個阿媽要保護個仔,咪說個仔無講羅!」
當時我才知道,自己是怎樣的膚淺,為了填補這種膚淺,我不斷學習怎樣猜度家長說話中的背後意思,我覺得這才是正確的應對態度。無可否認,這是我必須的,我不能不做,如果不做,洩底的永遠是我,背鑊的也永遠是我。可惜,我不是心甘情願地去做,為了讓自己做得很開心,我還要騙自己,這是對的,這是生活的一部分,你不去猜度家長的話,有甚麼事,連自救的機會也沒有。

為了讓自己覺得工作很開心,我只會與朋友說工作上一些開心的事。不開心的,我將它們收藏在一個箱子裡。連我自己也以為,箱子已經被我拋棄了,原來我一直都不知道,箱子由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只是我從來都沒有打開它。但當箱子已經飽滿時,只要一有機會,我就會將所有的不快爆發出來,只差一條導火綫。

我一直以為,導火綫的事是很大件事,大得像我一生中從未遇到的問題。但事實上,如果是換著別的事,我一樣會崩潰,這跟本不是事情本身有問題,而是事情巧合發生在箱子飽和的階段,它只好成為無辜的炮灰。

我知道自己有問題,連我自己也不解,為何普通的事我會這樣的大反應。我希望能夠尋求協助,尋求解決問題的方法。

我終於找一個舊同事,一個與我最好朋友,但離開了的舊同事。我未說問題之前,她已經覺得我好像變了。當我將問題打開,她問我:「我與阿某某一齊走,你是否很傷心呀?」我的眼淚突然一擁而上,我終於明白問題是出在我的學校裡了,我一直以為我不在乎的事,我的眼淚說明了這是錯的,是真真切切的錯的。

我根本由始至終都是自己騙自己,我根本捱不住。我為了面子,我將自己表現得很堅強,其實最懦弱的是我。

現在,問題雖然知道了,但我箱裡的事絕不能一時間全部爆發出來,也不能一下子將所有的抑鬱哭了出來。希望在斷斷續續的眼淚中,能夠將箱子的所有事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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