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人都默認死亡即將降臨到這家公司身上：7 月 3 日深夜，同程大厦門前昏暗的路燈下，“同程生活” 四個大字的霓虹燈牌被摘下；當天，華南地區負責人告訴本人的員工，停下一切的採購工作。

他說，“破產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早點發生，越快越好。”

局外人早已不關注同程生活，一位券商剖析師說，“鉅頭稱霸的行業格局已經很分明了，有什麼必要花時間關注創業公司呢？”

但是，直到最後一刻，同程生活創始人、CEO 何鹏宇都不置信公司會死。

7 月 6 日清晨三點，何鹏宇寫下一封内部信，宣佈公司將改名 “蜜橙生活”，轉型批發。當晚六點，一位後來欠款達到 1000 萬的供應商給何鹏宇打電話，何還表示只是業務重組。但第二天，多方壓力之下，何終於宣佈公司申請破產。

這是社區團購領域目前最大一場破產案，負债 13.89 億元——此前停業的鬆鼠拚拚、食享會等體量都不及同程生活。

最後半年，何鹏宇不断在爭取阿里、美團和字節的投資，並表示對方只需願意接手公司十幾億元的债務，公司能够作價 1 億美圆，以至更低的價格出卖——創業僅兩年，這家公司在 2020 年達到 10 億美圆估值。

沒有一家機構願意接盤。

一位接近何的人士稱，在公司臨近破產時他曾對人說，“我的孩子現在要進 ICU 了，妳說我是救還是不救？”

經歷過 ofo 崩盤、蛋殼暴雷的人們對某些劇情並不生疏：久違的 “大賽道”，不圆满但充滿想象力的增長故事，投資人瘋狂加油，CEO 猛踩油門，監管遲到，刹車失靈。

年輕的創業者總是类似的，他們把握機會，冒險劲頭十足，他們不願意也不置信失敗，不到山窮水盡絕不放手。好在，現實會教育他們，商業規律會發揮作用。但荒唐之處就在於，有時候現實是扭麯的。

在過去高速發展、資金充分的十年間，人們會看到，即便一家創業公司明顯出現了大破绽，有些人仍然會選择赌一把，置信後續有人會接盤。在 ofo 的故事里，直到最後一刻，無論是創業者、高管、員工，還是投資人、供應商，谁也不願摁下 “清算” 的按钮。蛋殼暴雷，一個人冒險，全社會買單。

但同程生活的破產故事中，環境變了、結局變了。投資人沒有猶豫，提早撤离；高管不再戀戰，各奔東西；員工群里沒有不捨，讨論的是 “公司給配的筆記本電腦能賣吗”；政府第一時間介入了，请求 CEO 盡快處理好欠款，防止不穩定要素出現。一切結束地如此快速、匆忙、冰冷，沒有時間可惜，更沒有悲傷的告別。

一位接近何鹏宇的人士說，何向身邊多位朋友藉款，目前個人負债已經達到上億元。他曾向供應商、員工提議用债權換他下一次創業的股份，但都無人回應。目前公司已經申請破產，上千位被欠款供應商中，超過 600 位拿到了 50-60% 貨款，數千名員工拿到了 7 月份工資，但尚未拿到赔償與加班補貼。

在這個故事里，多數人都是理性人，市場回歸正常，現實不再扭麯。留下 CEO，背負鉅額债務，繼續前行。

拚盤式壯大

故事的前半段，何鹏宇是個合格創業者的模樣，有管理經驗，有幹劲，這可能也是公司能在兩年間拿到 8 轮融資，被諸多投資人喜爱的缘由。

創業之前，何鹏宇剛在同程旅游获得點成績，被集團派去廣州開拓線下店面，負責華南大區。寫周報都是大區負責人里最認真的，“像篇小論文”，一位同程旅游人士說，當時華南大區算是頭部區域。

但集團換了方向，線下戰略並不胜利，各個大區負責人都撤了回來，何鹏宇進了集團戰略委員會，在内部被稱爲 “養老委員會”。以上人士說，何狀態低迷，見到人常問，“妳覺得我怎麼樣？妳覺得我還行吗？”

何從 2007 年大學畢業就参加同程旅游，2014 年升任集團副總裁。進入戰略委員會後，他到處找創業方向，直到看到了生鮮電商這個賽道。

最開始，他只是和幾位同事在公司大厦樓下擺水果攤，把種植地的水果預售进来，到貨後員工們在樓下自提，慢慢生意從公司樓下拓展到了周邊小區，後來同程生活在蘇州站住了脚。

三位接近何鹏宇的人說，何鹏宇做事追求極致，性格執著，以至有些 “執拗”。2018 年 11 月，同程藝龍上市，上市第二天何鹏宇就從集團辭職，全力投入創業。

集團給了同程生活種子轮、天使轮投資，何鹏宇當時跟集團董事長吴誌祥下決心，說 “這辈子命能够不要，但無論如何一定要去做這件事情。”

當年社區團購是最火熱的風口，2018 年下半年就跑出了幾十家平台，幾乎每個省都有幾家小平台，超過 40 億元資金湧入這一賽道。和外賣、打車平台不同，社區團購採購、運營、運輸都需求本地化，難以做到全國一盤棋，因而在鉅頭入場前，各地小平台都能佔領一席之地。

本地化特點也意味著，同程生活這樣的中央平台想要快速擴張，只能通過收購。

何鹏宇先是找到了本人的老同學尹祥，兩個人在大學時寢室在上下樓，偶爾在一同打《實況足球》。尹祥沒畢業就開廠做生意，2018 年何鹏宇找到他時，他的社區團購品牌千鮮匯每天已經在廣東有上千萬的營業額。

2018 年底，同程生活完成了對廣州千鮮匯的並購，尹祥成爲華南地區負責人；一年後，同程生活收購了湖南的考拉精選，原 CEO 唐光亮成爲湖南地區負責人；2020 年 8 月，同程生活又收購了蘇州的鄰鄰壹。就此，同程生活從蘇州一棟辦公樓擴張到了華南、華中地區。

贡獻最多營收的，始終是廣東千鮮匯。尹祥說，2020 年中鉅頭入場前，廣東營收佔公司總營收的四分之三。

“那時候我們想做的是幾十億美金的大公司，有很大的夢想。” 尹祥說，但直到現在才明白，本人基本沒才能撑得起那麼大的夢想。

2020 年鉅頭入場前，同程生活全國一天已經有超過 2500 萬營業額，僅次於第一名興盛優選。

在公司光景最好的時候，一切人都在铆足了劲狂奔。兩位研發部門員工說，2020 全年都沒有完好地放過一個假期，根本每天都是 12 點到 1 點之間下班，“那時候就覺得鉅頭要來了，要抓緊做需求。”

同程藝龍創始人吴誌祥用曾在阿里學到的 “中供鐵軍” 文化管理旅游銷售，何鹏宇就照搬來管理公司，同程生活定下了晨會、晚會製度。晚上六點半之前，辦公室里一個小組圍成一個小圈子，小組長先喊 “晚上好！” 組員們回應 “好！很好 ! 十分好！” 然後開始復盤一天工作。

這不僅存在於銷售部門，以至研發部門也有這種简單粗暴的儀式。

一位接近何鹏宇的人士說，何本人比員工更拚，開會到半夜兩三點下班是常事，對細節的把控精確到應用上一個按钮的颜色不對，應該換一換。

如此激進的節奏的確帶來了效果。何鹏宇在 2020 年底的全員信中提到，2020 年業績相較 2019 年翻了近 5 倍，毛利率仍然能坚持在 20% 以上。

投資人也願意置信創業公司仍然有機會，至少在鉅頭入場前他們是這麼想的。2020 年 8 月前，同程生活拿到了超過 3 億美圆的融資，歡聚時代、君聯資本、BAI 資本、襄禾資本、真格基金、金沙江創投等都參與了投資。

直到鉅頭悉數下場，同程生活命運被改變。

補貼，還是不補貼？

2020 年 8 月，拚多多、美團、京東都嗅到了社區團購的機會，當時滴滴已經推出橙心優選兩個月，在成都已經做到了上百萬件單量，拚多多、美團準備下場。

京東找到了當時正在尋求融資的同程生活。一位公司高管說，9 月和京東谈完之後，董事會已經同意公司被京東收購，定價爲 12-13 億美圆，收購的合同已經擬好，股東們也都已經簽了字，以至連對外公開發佈的稿件都已經準備好。

員工們也感遭到 “錢快要來了”。

公司成立了新的專項組，準備接下來將社區團購業務接入京東應用導流；商品部門負責人則告訴下面的員工，接下來要從宿遷開始，推行鄉村計劃，和一家 “大牛” 公司协作，他問，“妳們猜猜是哪家？”

2020 年 12 月，這個机密在公司已經傳開，員工們卻發現京東轉手給了興盛優選 7 億美圆。一位京東戰投人士說，這是創始人劉強東親自去谈的項目，確定投資後三周内就完成了投資。

“感覺被玩弄了。” 一位員工說。但何鹏宇在内部態度安然，“既然人家最後沒選择我們，肯定還是我們有做的不夠好的中央，接下來要打磨好產品。”

一位同程生活中層說，當時以爲接下來肯定還有其他機會，後來才意識到，那是決定公司生死存亡的轉摺點。

鉅頭入場後，同程生活心態纠結：不敢不補貼，否則僅剩的市場份額也會被搶走，更無生還可能；又不敢補貼太多，否則虧损太多，不會再有投資人看得上。

美團優選進入廣東的第一個月，同程生活僅在這一個省就破费了 1 億元應戰，大局部的錢花在了用戶補貼上。一位財務部門員工說，去年 9 月，廣東每天僅在用戶端的補貼就達到 200-300 萬，均匀每一個订單補貼 5-10 元。

增長部定下的目標是，“不需求太考慮留存和單價，但每天要有幾萬新增用戶，要把盤子做大。” 當時大家的等待是，京東的錢就快進來了。

另一局部破费則是在擴張團隊上。2020 年初，同程生活廣東團隊只要 1800 人，能做到一天 1000 萬的營業額；到了 9 月前後，每天營業額翻了 1 倍，但人數卻翻了 4 倍以上，超過 8000 人。廣東柯木塱工業區的辦公室也從一二樓擴展到三樓。

擴張後的團隊開拓了更多的倉庫、團點。2020 年底，廣東地區定下了树立 200 個倉庫的目標。和鉅頭租赁倉庫不同，同程生活租赁了地皮後，都是選择自建倉庫，且在不少倉庫里設立了冷庫。

一位倉庫管理人士說，“別人租倉庫幾天搞定，我們本人建就要一個月。”

廣東倉庫沒建到 30 個，負責人們發現本钱太高，建不下去了——廣東作爲同程生活的優勢地區，物流、倉儲等履約本钱佔總买卖額 12%，而行業第一名興盛優選在優勢地區湖南履約本钱佔比只要 6%。

一開始，帶隊打仗的人底氣十足。一位商品負責人說，本人都不用去鉅頭們的倉庫里看，只看 “一分購” 蔬菜就晓得，“渣滓，都是菜市場賣不掉的貨，跟我們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但鉅頭進化三個月，就已經把同程生活遠遠抛在後面。2020 年 12 月，橙心優選、美團優選、多多買菜的件單量峰值均已超過千萬，依照均匀每件單價 5-7 元，至少每天營業額超過 5000 萬，而同程生活即便同樣鼎力補貼，年底全國營業額才剛超過 3000 萬。

前線失利，何鹏宇開始將權力收歸總部，主抓毛利率。

2020 年 10 月前後，蘇州總部派人掌管了廣東、湖南兩大地區。蘇州負責人在會議上直接質問廣東負責人，“（9 月）一個月花了一個多億，虧了 7000 多萬，是怎麼把控毛利的？”

一位長期追隨廣東負責人，並參與了會議的中層說，在那場會議上 “沒人不憋屈，沒人想放手。” 但廣東負責人回應幹脆，“妳們管，就這樣。”

長期在一線的人已經看到了颓勢，“這種燒錢的打法，不會持續幾年。” 廣東負責人說，本人曾向何鹏宇提出過賣掉手上的股份，被拒絕；也曾提出不應該跟鉅頭正面作戰，而是全面轉型做批發，也被拒絕。

中央收權後，何鹏宇提出要將毛利率從 23% 提到 25%。廣東、湖南中央一些負毛利產品被砍掉，總部提出目標——扣除前端履約本钱，公司整體仍有利润。

但隨著一位新投資人的出現，公司战略再度轉變，公司經營成了一場專門面向投資人的扮演。

“到底上清華還是上北大”

當滴滴、美團、拚多多、京東、阿里全部下場後，控制著鉅大流量入口的字節跳動也按捺不住了。

兩位接近买卖的人士告訴《晚點 LatePost》，字節跳動在 2020 年底買入了同程生活 3000 萬美圆的可轉债。

這意味著，假如字節跳動看好同程生活，能够在一定期限後將债券轉換爲公司股權，成爲股東；而假如字節不看好，可轉债到期後即可请求公司還本付息。以上接近买卖人士表示，字節跳動對公司團隊比較認可，但顧慮在於，政策已經收緊，追加投資能否合適。

字節跳動回應稱，曾向同程生活提供過债務投資，但最終並未追加投資，也沒有將债權轉爲股權。

2020 年 12 月，市場監管總局對社區團購公司提出 “九不得”，限製低價倾銷，價格狡诈等行爲，並先後對十荟團低價倾銷兩次處罚。

對於同程生活來說，和字節跳動的协作成了當時最大的希望，也成了最後的致命一擊。

今年 4 月，字節跳動旗下的抖音向同程生活開啟了本地生活入口，用戶打開 “抖音本地” 就會進入同程生活頁面，能够一分錢購買蔬菜、生活用品等。爲了全力支持抖音項目，同程生活當時將主要促銷活動都放在了抖音上，微信小程序已經不再上優惠券。

一位參與該項目的同程生活員工說，在蘇州、南通之後，又開放了江蘇、廣東多個城市，運行了兩個月，破费一億多元，订單量僅增加了幾十萬，而且大量都是一分購订單，新用戶轉化爲下單用戶的比例僅在 1.3% 左右，“可能並沒有達到字節理想的數據，所以後期和字節就不再有更多协作了。”

今年 6 月開始，市場監管總局對 “一分購”，優惠券等補貼進行了愈加嚴格的限製。美團優選、多多買菜等各家都從 6 月開始逐渐下架了 “一分購” 商品，且不再發放大額優惠券，因而美團優選、多多買菜單量一度下滑約三分之一。

同程生活也在當時暫停了 “一分購” 活動，單量隨之快速下滑。2020 年底同程生活一天約有 220 萬订單，但到 7 月初申請破產時，订單量僅剩約 20 萬。

事情從 6 月開始變得不對劲，但一條又一條融資音讯讓人們在崩盤前繼續支撑。

一位廣東部門負責人發現，從 6 月開始蘇州總部就不再組織會議了，此前每周都會有兩次幹部會議。6 月 25 日，到了該部門需求確定下月目標時，這位廣東負責人致電總部，被告知 “公司已經在被阿里收編的進程中了，這事鐵定能成。”

多位供應商也聽到了類似的說法。一位最終欠款達到 100 萬的供應商說，5-6 月同程生活请求的供貨量忽然加大，是此前的一倍，但結貨款的時間卻一拖再拖。

採購告訴供應商，公司正在和阿里谈融資，所以要拚命做流水，讓對方看到公司账面富余，供應商支持，“說不定未來我們能上市，妳們也能跟著我們一同赚更多錢。”

到了 7 月，採購口中的 “救世主” 又變成了美團。就在公司宣佈改名，放棄原有業務的前一天，一位廣東供應商還接到了採購的電話，對方說 “領導正在和美團谈，明天可能就要宣佈了，妳再等一等。”

以上廣東部門負責人也聽說公司正在和阿里谈融資的過程中，美團也出了價，“我們當時想的是，到底是上清華還是上北大？後來發現壓根沒考上大學。”

《晚點 LatePost》從阿里多位員工、同程生活高管理解到，同程生活的確曾與阿里、美團谈過收購，作價 1 億美圆，後低至數千萬美圆，只需對方願意接手十幾億元的债務，但最終沒有一家出手。

“80% 是内部問題，外部競爭頂多影響 20%。即便沒有鉅頭，我們可能活的久一點，但還是會死。”，一位公司中層表示，團隊還是太自信，擴張太快融資又太慢。

當創始人擴張的愿望超出本人的才能範圍時，最終的後果也將遠超他的接受範圍。

或許是一場無人悲傷的闭幕

就像一根緊绷的繩子忽然斷裂，創始人、員工都沒想到公司會這麼快死亡。

7 月 5 日下午三點多，同程生活蘇州員工被通知公司將封閉局部樓層，員工需求回家辦公，不少人以爲只是暫時避一避，至今仍有個人物品被鎖在公司内。有的員工臨走時還填了考勤表，惧怕再回來時被扣了績效。

7 月 6 日公司宣佈改名，當天告訴供應商，“領導正在和美團谈，馬上就要宣佈了” 的採購，第二天看到公司破產的音讯，只能跟供應商說，“完蛋了，我也沒想到。”

供應商們連夜開車從全國各地衝向蘇州同程大厦報告大廳，指著鼻子責問站在台上的何鹏宇，何背著雙手皱著眉毛，數度落淚，“只需我何鹏宇不死，就一定想辦法把大家的錢還上！”

員工們團團圍住公司的人力總監、法務，責問解決计划，有人帶著哭腔問，“不是說我們是兄弟吗？家人吗？怎麼現在不论我們了？”

這些員工兩年間見證了公司從 0 到 10 億美圆估值，但現在他們只能邊找工作邊等候赔償和加班费，相較於公司還能不能捲土重來，他們在維權群中讨論更多的是，“公司給配的筆記本電腦能賣了吗？有人要吗？低價出。”

情緒來得快，消散得也快，最終都因爲愈加現實的問題被消解。

7 月 9 日廣州柯木塱工業園，記者見到了前來維權的供應商，他們坐在已經被清空的辦公室，三三兩兩的排著隊簽還款協議，時不時偏過頭和身邊人埋怨一句，“有這功夫來要省事，不如再做點別的生意。”

現場有五六個維持次序的員工，和幾位蹲在門口的民警。一個小夥子站在空盪盪的辦公室中間，手里拿著一叠 A4 纸，用已經沙啞的嗓子喊出一個個供應商的名字，催他們抓緊簽字，“現在簽還能拿到 60%，不簽可能什麼就沒了。”

一些小供應商們爲了追要欠款，拍下了本人在樓頂的照片，或是癌癥診斷書希望惹起重視，但當記者在廣州一場饭局上見到幾位欠款上千萬的供應商時，他們正在和原華南地區負責人谈笑。

這位負責人语氣輕鬆，指了指面前幾位，“這些都是我兄弟，不是看我面子，早去肇事了。” 這些兄弟還將參與他的下一次創業。

高管們也都找好了退路。在破產申請協議上，一位高管遲遲不願意簽字，理由是 “我在董事會有一個席位，肯定要先保住本人和兄弟。” 他堅持讓犀利士官網總部先處理完他所在地區供應商的欠款，接下來他準備繼續在當地做生鮮方面的創業，“手上有大把資源大把人，連融資都不需求，很快就能組起局。”

2020 年底，同程生活剛出現颓勢時，湖南地區原負責人唐光亮就創立了社區零食便利店 “愛零食”，目前正在尋求數千萬美圆的融資。

何鹏宇曾嘗試讓高管們湊出 2500 萬，填補一些資金缺口。一位牽涉其中的高管說，即便是公司最有權力的幾個人也不見得願意出，所以本人也沒責任出。最終這筆錢並未湊齊，但局部供應商們拿到手中的錢卻從原貨款的 60% 減少到了 50%。

一位同程生活投資人不能了解這場闹劇，在他看來，只需是生意往來犀利士價钱都會有壞账，這是做生意都應該承擔的風險，“難道我炒股虧了，還要找公司要錢？”

還有新的投資人主動問記者要何鹏宇的聯係方式，希望能幫忙引薦，“假如他現在再創業，初心可能並不純粹。” 但他還是希望找他聊聊，“萬一一切的假設都是錯的呢，經歷過鉅大波涛的人可能會更成熟。”

員工們也疲於再集中維權。8 月中旬還有人想去公司大厦 “讨個說法”，並在群里發起群接龍，但最終 500 人的群里，只要一個人接龍。

在《晚點 LatePost》採訪同程生活的十幾位員工，多位高管中，有人爲何鹏宇感到遺憾，“非戰之罪，老何已經盡力了。” 卻少有人爲公司的死亡感到悲傷或者唏嘘，一切人都在過去兩年匆匆看著眼前的路，來不及考虑要走向哪里。

7 月 9 日，在蘇州仲裁局里，何鹏宇站在兩位民警中間，嘗試對著幾十位員工講講創業艱辛，但已經沒有人有耐烦聽，不斷有人打斷讓他給出解決计划。他頓了頓，有些無奈地說，“願意辭職跟我去創業的人，免费給 20% 的股份，我現在能做到cialis犀利士就是這一點，其他沒了。”

說完，他雙手合十向面前的人群深深鞠了一躬，還沒完整起身就被一旁的民警拉走，他嘗試轉過身來，帶著哭腔說，“兄弟們對不住了，真的對不住了！” 話沒說完又民警拉走了，現場響起了一兩下稠密的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