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個故事_II

翻看過去版內的紀錄 還欠著一篇應允"旅人杯杯"的故事

雖是孩提時後聽阿姐(版僕祖母的母親 前文提過相關稱呼)講起加上版僕添油加醋成的 口耳相傳猶如菜卜般老鹹 又冷門 在歇筆前把帳結清 又是何其應當 呵呵

不讓那乘坐啤酒桶穿過尼加拉瓜瀑布 (對岸似乎慣稱為尼爾加拉瀑布)的大膽 先祖的阿婆 是OKINAWA的王家之女 搭乘命僕人祕密下綁製成的竹筏 趁風平月高的黑夜 王家夜宴的好機會下 搖櫓加以海潮 天亮未久就到達永安海邊

我問 (國語)那有看到岸邊站著迷人又高大的王子嗎

阿姐說 (客語)無 打赤腳的(漁夫)倒有不少

我問 (國語)那先祖為什麼來這裡

阿姐說 (客語)哪知

我問 那來這裡做了什麼

阿姐說 把妳這沒鼻子的變出來

我問 嗯 我有鼻子咧

阿姐說 聽不聽哩 沒鼻子又很愛問

我問 好啦 阿姐說嘛

阿姐說 上了岸 把竹筏藏好 她走啊走 到了赤牛欄一戶人家前 口很渴

我問 那有沒有看到日本鬼子 很可惡喔

阿姐說 那時候還不是日本鬼子 是叫倭寇 還是什麼將軍的時代 哎呀 我沒讀書又不識字  妳這沒鼻子又很愛問的ㄚ頭 聽是不聽吶

我說 聽聽聽 當然聽

阿姐說 向人家討水喝 那戶人家竟不讓姑娘離開 從此陪著男丁耕田養雞 照顧老小

我問 那有沒有出來不小心灑了帶米粒的粥 就被雷公打

阿姐說 沒有啦 那是以前的人 希望後人愛惜米糧才講的 而且雷公脾氣大 所以有配個掌鏡的雷神夫人 讓雷公從此小心值勤 妳這沒鼻子又很愛問的ㄚ頭 聽是不聽吶

我說 阿姐說嘛 說嘛 還要搧扇子捏

阿姐說 妳這沒鼻子的ㄚ頭

我說 明明就有蛤 不信妳摸

阿姐說 一小塊的田地在海邊 不但貧脊 有長不出太多的糧食 靠賣種得菜 賣雞蛋勉強維持生活

我問 雞蛋 那是亮金金的金雞蛋嗎 聽說比較值錢捏

阿姐說 有那又好囉 就是普普通通的土雞蛋 其實別人家裡多半也有 所以日子過得是真真辛苦 隔幾個月那個王家之女 就把竹筏拉出來 搖搖櫓 想乘著海潮搖回OKINAWA 又想起夜裡那男丁拉著她的手 喚她阿囝的聲音 又趕忙把竹筏藏好 把櫓塞到竹筏下 隔了幾年 王家之女生了個女娃 喚她玉妹

我問 ㄟㄟㄟ 跟我阿婆同名喔

阿姐說 是阿 繼續聽嗎

我說 好啊好啊

阿姐說 女娃頭大臉大 餓起來哭聲嚇人得大 不得家人喜愛

我說 ㄟㄟㄟ 我也是頭大臉大 餓起來哭聲嚇人得大 那就不得家人喜愛嗎

阿姐說 沒鼻子又很愛問的ㄚ頭 聽是不聽吶

我說 阿姐說嘛 說嘛 還要搧扇子捏

阿姐說 孩子滿月的時候 王家之女的家人派一隊家丁要領回這王家之女 要丟下剛滿月的女娃兒 說是家裡要王家之女嫁給本島的將軍

我問 那會是德川 還是幕府呢

阿姐說 哎呀 我沒讀書又不識字  妳這沒鼻子又很愛問的ㄚ頭 聽是不聽吶 男丁拉著王家之女 喚她阿囝 不肯她走 拉拉扯扯間 女娃就大哭了 王家之女更捨不得走 回說 女娃會走她就自行回去覆命 便打發那一隊家丁離開  家丁面有難色又不能強行拉走王家之女才離開 女娃開口牙牙學語 王家之女又剛巧有孕 女娃學走後 王家之女就大腹便便 這次家丁帶著王家之女的母親前來 見這樣的情景 盤算恐怕是說不動女兒了 見男丁屢屢拉著喚著自己女兒阿囝的情感 就說 第二胎生下來 一定要回OKINAWA覆命

我問 不然 全家會死光光吼 日本鬼子都這樣

阿姐說 那時候還不是日本鬼子的時候啦 妳這沒鼻子的ㄚ頭 聽是不聽吶

我說 聽喔 還要給我搧扇子捏

阿姐說 一年一年過去 王家之女年年有孕 有時候年頭生一個 年尾又一個接著出生 第一胎的玉妹都學會煮熱水 然後把弟弟妹妹拉出來 幫著洗澡

我說 難怪我阿婆可以當產婆 全新屋的人都知道喔

阿姐說 妳這沒鼻子的ㄚ頭 聽是不聽吶

我說 聽喔聽喔

阿姐說 每年王家之女的母親都帶一隊人馬來 可是年年都自己回去OKINAWA 後來竟打起玉妹的主意 要把她帶回去 男丁說什麼也不肯 玉妹十歲還是十二歲那年 本島的將軍竟然帶了一個船隊的人來港邊要人

我問 那誰被帶走了 有沒有打起來 男丁有沒有很生氣 像雷公那樣大脾氣呢

阿姐說 明天早一點來找我 摺好晾乾的衣服 繼續說給妳聽

我說 不要啦 今天一起講啦

阿姐說 明天明天

故事在隔天繼續著 講著男丁與王家之女的每個女孩和男孩的生活與拌嘴 參雜著王家之女的母親隔海的贈與 王家之女的日日耕田種菜與養雞餵豬 本島將軍的認份與斯文 及爾後和男丁產生的愛屋及烏與英雄相惜 故事也在夏夜與秋夜裏從阿姐的口裡說出 加上幼年版僕的打岔與添油加醋 有時也耍賴著要去看那被藏起來的竹筏和櫓 未果

伴隨時序入冬故事還持續說著 隔年初春農忙播種才暫停

夏夜裡螢火蟲出現在溪邊時的某晚 阿姐晒穀場裡擺上幾排長板凳 還出現幾個戴著紅色斗笠身穿睡衣的舞者 唱著跳著獨有的音律 也吸引赤牛欄附近農家叔公嬸婆的腳步前來聆賞 讚賞阿姐的人縁 卻始終沒有誰聽到阿姐與那些舞者交談 只見舅公們 姨婆們與版僕的阿爸穿梭其間奉茶兼做說明 那夜晒穀場裡滿滿的親族與茶香酒氣 阿姐臉上滿滿的笑意說著幼年版僕不懂的人情世故

入小學讀書後的版僕 很少去阿姐家了 也不再賴著阿姐說睡前故事 阿姐每年一次或兩次來時 多了一只拐杖 有時是阿姐的女兒(我的姨婆)或阿姐的孫女(我的姑姑)相伴 阿姐的臉和手更形黝黑與乾瘦 海邊的風是何其無情吹拂著

民國六十年初 並不是家戶都有電視或電晶體收音機 家裡的女性長輩 除了操勞一家二三十口老老小小的張口吃飯 洗衣種菜餵豬外 農閒時 說說故事 驅趕蚊帳裡的螢火蟲 讓沒有電扇 冷氣的夏夜 不那麼難耐 往往想念起民國七十七年時以九十餘歲高齡往生在餐桌藤椅上的阿姐 伴隨一篇孩提時的床邊故事

(未來某日在添上標點符號， 現在還請各位海涵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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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KINAWA數個王族的興起 年份 盛衰等資料在史料中都可以查得到 與版僕的阿姐真的沒有關聯 版僕的祖母也說不曾聽她母親說過類似的事 更不曾看過故事中的將軍 那夜的舞蹈與(赤牛欄)晒穀場裡滿滿的親族與茶香酒氣 是一個巧合的相遇 且還是一篇40多年前 或是100多年前的過往罷了

如今造訪OKINAWA
見到彷彿曾經孰悉的小島港灣建築
與鳳梨園內的迎賓舞曲
一樣風情的戴著紅色斗笠的舞者
迎接各地前往的遊客嘉賓

逝去的親人啊
卻已是相隔一個夢境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