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11-07 15:00:09啟
GEGE
沉重的、閒散的星期天下午,重感冒好轉成了中感冒,而論文不再能推拖。星期五去成大看了張大春主持的《縱橫書海》節目第一百零三集─「尋找一位新作家─袁哲生」。也無暇細細記下他的聲音、表情,知道他嘴唇薄薄的,聲音像是柔和的大提琴聲,有點大舌頭的的外省國語,臉上身體上都沒有什麼表情,木訥的,有時候會尷尬得突然笑出來,衝得麥克風出現一下氣聲。有一點鬍疵,臉色有點蒼白蠟黃,不說話的時候抿著嘴,下垂的眉毛與茫然的眼睛,如一個無語的重重的嘆息,謙卑又帶點無所適從。
不由得想像起他死亡的時刻,緊閉雙眼,更加蒼白得躺在長桌上,沒有化妝完微微的腫脹,更加削瘦的,顴骨略略突出。像一隻受傷的野獸,安靜的死亡。龐大的身軀加深了死亡的悲壯,想起他眼鏡後面似乎微瞇著,散焦的眼睛。
這是我唯一看過他生前的影像,螢幕中的他知道自己八年後會上吊自殺嗎?此時此刻他模擬過死亡嗎?袁瓊瓊說他愛這個世界。也許是太愛了,才無法活下去。
我的電影節最後一場電影是婁燁的「春風沉醉的夜晚」。這名字脫胎自郁達夫的小說〈春風沉醉的晚上〉,裡面的人物也朗誦了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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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殺!我有勇氣,早就幹了。現在還能想到這兩個字,足證我的志氣還沒有完全消磨盡哩!
「哈哈哈哈!今天的那天軌電車的機器手!他罵我什麼來?
「黃狗,黃狗倒是一個好名詞,
「………」
「我想了許多零亂斷續的思想,終究沒有一個好法子,可以救我出目下的窮狀來。聽見工廠的汽笛,好像在報十二點鐘了,我就站了起來,換上了白天那件破棉袍子,仍復吹熄了蜡燭,走出外面去散步去。
貧民窟里的人已經睡眠靜了。對面日新里的一排臨鄧脫路的洋樓裡,還幾家點著了紅綠的電燈,在那裡彈罷拉拉衣加。一聲二聲清脆的歌音,帶著哀調,從靜寂的深夜的冷空氣裡傳到我的耳膜上來,這大約是俄國的飄泊的少女,在那裡賣錢的歌唱。天上罩滿了灰白的薄雲,同腐爛的屍體似的沉沉的蓋在那裡。雲層破處也能看得出一點兩點星來,但星的近處,黝黝看得出來的天色,好像有無限的哀愁蘊藏著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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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看婁燁的作品,不過這部片我倒挺喜歡。人人都想要有個依靠,卻又不滿足的抓住什麼。於是最後每個人仍舊是漂泊無依,還是得不靠任何人的堅強起來,抑或仍懷念那需要依靠、需要他人取暖的日子。
另外推一部日劇,日本晨間小說《怪怪怪的妻子》(GEGEGE的女房)是我愛的向井理演的。根據日本妖怪漫畫大師水木茂妻子武良布枝的自傳改編,向井理飾演水木(村井)茂,松下奈緒飾演茂的妻子布美枝。劇中對於感情描寫細膩,在時代的巨輪下,面對環境變遷對夕陽產業的衝擊,理想的堅持與現實的艱難,都還算是寫實而感人。向井理另一部日劇《家有六子》中飾演的二男也遇過一樣的遭遇,自己以前信任喜愛的人,因為時代轉移、環境變遷,在現實逼迫下,或者不斷跟朋友借錢(但無法還的),或者成為詐欺者,很難不感嘆,在這種當下,是該怨恨他,或者是原諒他、幫助他?我想茂與布美枝對生活的艱難也是很清楚的,但是還是能保有這樣一顆樸實的心,窮困之下仍然願意盡自己最綿薄的力量去幫助更艱困的人,或許是傻,但也可能是,他們認為我們我看不到的那些,才是他們最珍貴的東西。不過,生活還是要過得去才行。
病毒纏著我,我都可以想像牠們沿著鼻腔進入喉嚨,在鼻涕與痰之中手舞足蹈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