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10-28 11:13:55小麥

[探勘] 內本鹿 2007.01

來走個長堪吧 喚醒沈睡多時的小宇宙

內本鹿 楔子

兩年前的草山之行後 就再也沒有走過探戡
探勘 又或許叫做踏查 又或許稱之為流浪
說探戡 多了一些風險的因子或不確定的因素
說踏查 彷彿多了一分學術意義 為了實踐某些目的
說流浪 其實夾雜了浪漫的想像 沒有來的方向和去的目標

這趟長戡 預計十三天 一切都來得那麼突然
原本是大鬼湖 - 內本鹿 - 西亞欠下桃林
變成了卑南主 - 內本鹿 - 西亞欠下桃林
記憶拉回了今年年初的南一段 在卑南主上遙望人間天堂
信誓旦旦說一定會再回來 只是沒想到來得那麼快

這是一段陌生的旅途 而且有些近鄉情怯的味道
長戡對我來說意義未明 只是一種存在靈魂中想被滿足的慾望罷

說出發就出發了 從決定到實踐前後不滿一個月
其實心還有些掛不下的猶豫 還有些割不掉的俗念

出發前因為隊員的身體狀況不許可 於是延期了三天
秋姐說探戡出發前的工作是最麻煩的
一旦上路了 反而輕鬆自在
延後三天出發 那種懸著的心情又得再追加三天

很多事都是如此
猶豫只會造成更多的不確定
開始執行 就只有義無反顧

2007年1月20日晚 離開台北 開始了流浪式的探勘踏查
參與的人有七個
領隊 秋姐 攻擊手 牛 蚯蚓 澤 我
營務 醫務 武 采庭

預計行程如下
d0 台北--石山林道
d1~d3 石山林道-石山工作站-卑南主山-人間天堂 c3
d4 日出之峰東鞍(2720m山頭,日之出駐在所位其西南支稜暫假其名) c4
◎d3~d4路線攻略行前會議討論
d5 c4-見晴山-縣界舊址 c5
d6 c5-出雲駐在所-古道腰繞2282m東南尾稜下溪略下溯 c6
d7 c6-上切東遙拜(2672m)北轉東支稜北坡-繞東南稜尾朝日駐在所-溪底愛玉寮 c7
◎位處此稜北坡之古道嚴重塌?,過溪後或可直接上稜東下朝日
◎甚至可以考慮過了出雲駐在所,即利用”穩定獵路”西上2714m山頭北鞍續西南下接沼澤區
(出雲山東南那條”腸狀”谷線)後腰繞東遙拜沿稜下朝日
d8 c7-長盤駐在所(愛玉寮至此古道尚可一試)-上切循稜東下-壽 c8
d9 c8-南下雙溪口-上切麻天久留-1904m東北支稜下溪 c9
◎北向亦有出口,喵光曾參與過的尋根舊路,唯需繞過猿邊相原間的兩條支流
d10 c9-西亞欠湖 c10 (終於有休息日啦去晃晃泡泡谷吧!)
d11 c10-西亞欠山-桃林山-桃林駐在所(桃林西南稜)c11
d12 c11-繞過桃林南稜向東渡過支流-東上翻過西亞欠正南稜-三叉路口下溪(大崩壁前)此點
為元旦重頭戲,或可分兩路進行勘查-桃林溫泉 c12
d13 c12-山水兩路皆可選擇
d14 預備日
d15 預備日

長堪.出發內本鹿。

內本鹿 重回天堂


終於再度上路,有一種陌生又熟悉的感覺,柴犬一路送到了登山口,一年前的那一片大崩壁,崩壁依舊,越過崩壁,彷彿是一種告別的儀式,肩上30公斤左右的重量正好。

一路從藤枝回到卑南主,一路撿拾一年之前遺留下的記憶,曾在哪個轉彎處洗過頭髮,曾在石山工作站睡在哪個床位,曾在哪個陡上拉繩橫渡,曾在山頂上許下重回人間天堂的願望。

很順利的到了石山工作站,本來還想著會不會遇到南一段縱走的山友,因為此行越過卑南主山之後,除了我們自己人外,大概只遇得到水鹿和山豬,但工作站空無一人,有點落寞地佇立在林道旁,待著我們的造訪。

預計第二天住在三岔營地,才過中午我們就提前到達,紮營休息將會面臨冗長而無聊的下午,決定越過卑南主山,直達人間天堂。

去年離開的卑南主山,今年又回來了,那是小武去年許下的生日願望,沒想到真的就實踐了,登頂卑南主前雲霧深鎖,登頂時西天的雲漸漸開始淡了,像是歡迎老朋友回來一般。

人間天堂是個很美的名字,總是會讓人多所期待,當年是台大溯馬里山溪的隊伍登頂卑南主前發現的,經過了多天的下雨,辛苦,終於來到這一彎不可能的清淺,於是把他叫做人間天堂,人間有沒有人堂並不是重點,或許只有苦盡甘來,才有處處是天堂的喜悅,隊友對人間天堂的評價不如預期,認為嘆息灣才有稱做天堂的資格,這裏,雲霧鎖著谷地,谷風沿著山稜吹得我們直打哆嗦,哪兒有天堂的感受呢?其實彎彎的一流清淺,環繞的卓絕鐵杉,心靜自有一種優雅的感覺,這個小巧可愛的谷地,稱不上天堂但也是世外桃源。

內本鹿 日之出


離開人間天堂,腰繞過岩塔,眼前是一片緩草坡,一路追隨著水鹿的腳步,切下了卑南左岸,路上為了好玩卻砍斷了石山林道上撿來的登山木杖,本來想把他一路帶回家去的,只能把他留在無緣的左岸,另外截了一段樹根為杖,沒想到也在古道過崩壁時折斷了,或許除了記憶,什麼都不能從這片山林中帶走吧!

左岸的溪谷並不特別,但是從這個角度仰視日之出山別有一番英姿,順溪下溯一段後開始上切,林相十分好走,比下左岸的路還乾淨,沒有討厭的樹叢,倒木,順著寬大的鹿跡,一路上了稜線,蚯蚓撿到了第一隻鹿角。

秋姐本來想直接上日之出的鞍部,見我們直上主稜去,氣得跳腳,還好稜上有一個絕佳營地,才撫平了被我們拉上稜線的怨氣,下午一點就到了營地,輕裝向前去探地圖上莫以名狀的日之出鞍部,發現地圖上的寬平鞍部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而是三條稜交錯而成的谷溝,谷線上有南搜大縱走時的營地,雖然經過理也舖上乾草,但是仍比我們稜上的營地潮濕。

時間不到三點,大家一直猶豫要不要上日之出山去,擔心山頂展望不佳,徒然浪費體力,最後心想時間實在還早,而且日之出也是個好的兆頭,就一股作氣的拉上山頂,地圖上鞍部到山頂只有70米的落差,但實際卻相差了130米,還好山頂的展望不錯,而下午一直雲霧繚繞的天空也綻開了藍光,果然名副其實是日之出山的好兆頭,希望見後都能日出見晴。

雖然才第三天,但覺得自己已經走得很遠很遠,已經忘記了是從哪兒出發,要到哪兒去,我們的行程一直在進度之前,一切看似如此完美,月夜星空,營火烈烈,一切都交給天吧!希望一切的順利都能持續下去。

內本鹿 見晴


本來以為上了中央山脈主稜後,是一路往南的筆直稜線,沒想到一路曲折峰頭上下,忽左忽右,走來並不如想像中輕鬆,或許是昨日的大開大閤直上直下,造成強烈的反差,讓今天走來特別辛苦,預計今天的營地是不見晴山北鞍的高地,如果在下午一點前到達就會再往前推到見晴山,見晴,多麼美的名字啊!其實臺灣有很多見晴山,因為見晴在日文中是眺望佳的意思,我知道光是有基點的見晴山就有四座,接下來的這一顆聽說是芒草山頂,希望能有不錯的展望外,也希望能夠對外通訊。

見晴在主脊上十分明顯,因為他是東西並列的三顆山頭,中央山脈在此由南北向橫著打了一個彎,變成了東西向,本來以為得上上下下十分難搞的稜線,沒想到走來反而沒有前段辛苦,下午兩點,見晴山的山腳下,遇見美好的營地,有水,有南搜舖好的箭竹草墊,不停留豈不是太可惜了,於是早早打烊。

第二天八點出發,半小時後攻上見晴山頂,基點在西北稜上的芒草邊坡,山頂都是芒草,找了一會兒才把基點給翻出來,向南的展望極好,可以看到北大武、出雲山,還有正南方的那座標高2699的無名山頭,這座山峰獨立而高聳,看來讓人怯步,他和見晴山相夾的鞍部就是內本鹿古道通過的縣界,還好我們只需下到鞍部後接古道東行而不需要爬上去,走了這些天,今天才算是正式地接近古道,開胎離開中央山脈,往東去,竟然有一種回家的感覺隱隱開始召喚,才第五天啊!

內本鹿 古道初體驗


下到縣界的路並不順利,芒草橫生,植被雜密,不但刮花了臉,眼鏡被頑固的芒草也彈飛好幾次,蚯蚓說彷彿又回到了上草山78稜時芒草地獄的感覺,還好是下稜而不是上稜,否則更是折磨人。

從芒草之中一路鑽砍好不容易下到了縣界,眼前是坦蕩蕩的古道,原本以為有十分體面的界碑,沒想到只是一個基石水準點和一柱比人高的檜木樹頭,不過看著由西而東的寬平大道,還是有一種說不上來的複雜情緒,是感動嗎?遙想當年日本人深入中央山脈理蕃,對於這個外來文化的入侵殖民,如今都已灰飛煙滅,只有這段荒湮在深山中的古道企圖想証明一些過往。

向東行去,不久就到了出雲駐在所,遺址十分寬大,上下一共有三層,十分具有規模,駁坎上還有一堵堵的酒墻,酒瓶上還有DAINIPPON的字樣,那時是怎樣的光景?駐在在內本鹿的日本警佐,只能依靠著遠渡重洋進入深山的這一瓶瓶酒,慰藉遠方的鄉愁。

離開駐在所不遠,才是挑戰的開始,一面大崩壁打壞我們預訂的行程-循古道接獵路到鞍部,逼得我們得選擇上稜或是下繞,探了近一個小時,最後還是決定上切,決定都是需要一些魄力的,選擇以後就得義無反顧。上切的路還算好走,有些路段只能在芒草和山羊路間穿行,爬升了150米竟然還沒有繞過崩壁的頂端,可見這面崩壁之大,休息一陣子再上攀,突然發現似乎有路可以橫腰,輕裝去探,路基好走,看來是有山羊利用。

過崩壁後開始腰繞,不久就接上了獵路,還發現了十幾年前狗腿的路條,獵路好走,跟了一段又被一面崩壁阻絕,這次高繞幾乎從稜頂過去,探了一段橫渡,結果有點進退維谷,叫其他人再高繞自己乾脆直接硬上,土石鬆滑,果然秏費不少體力,導致之後愈走愈虛。過崩壁後就再也尋不到獵路,於是又開始腰繞,希能夠接到預定的主稜鞍部,定了兩次位,一次在鞍部前的大支稜上,看來再400米就到了,走著走著,前面似乎出現一面壁擋著,果然腰繞過了頭,鞍部已經在我們身後,像西北方回切,好不容易上了稜,找到一塊還不錯的營地,已經下午五點半了,這是打烊得最晚的一天,天色已經開始黑了。

分配營務後,因為今天沒有背水,於是我、蚯蚓、澤三人得從鞍部下去取水,預計大約40分鐘來回,水源是很乾脆的溝,還好沒有再多浪費我們的體力,接近水源時左方有溝接下來,開始有潮濕的味道,當我看到水漥,高興的大叫,因為中午已經把水用掉,水得來不易,澤半信半疑的問我的真的嗎?真的的話就一起洗鴛鴦浴吧,我笑著說不夠擠呢?

取水就是這樣,背負著眾人的期待,營地再急迫,只要有水再升個熊熊的營火,一切就完美了。

內本鹿 出雲


說是睡到自然醒,但天還沒亮就被凍醒了,今天的目標是出雲谷,名字聽上去是個漂亮的谷地,但其實只是一片林林中的沼澤,地圖上的出雲谷看來平坦的地形,其實錯縱複雜落1-20米的小稜橫亙穿雜,加上一早秋姐看錯了出雲谷的標高,於是花了好一陣子工夫才摸到出雲谷的位置,度過步步驚魂的沼澤八卦陣,總算尋到一塊乾爽的河階,而且不遠處就有小水漥,時值上午十一時左右。

探好出雲山的路徑,中餐後往出雲山出發,沿溝上行,再轉左邊的小支稜上切,在溝邊發現一處伏流活水,晚上又有不竭的甘泉,真是個好消息。

出雲的稜脈複雜,發展出很多古稜和谷線,一路上攀容易,下稜才是挑戰,一小時候就登頂出雲,有兩個三角點,出雲山算是我的小本命山吧!南二段時為了雲峰而開隊,卻因為大雨而沒走到雲峰,沒想到竟意外的先撿了出雲山,有點無心插柳的味道,但出雲基點的展望不佳,倒是東側的草坡上可以遠眺整個卑南東稜。

手機依然不通,還好無線電可以轉接外線,報了平安,無線電真的是十分沙文的世界,以前試用過無線電,發現陌生男聲要插話轉接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如果是女聲要求,很快就會有回應,秋姐在出雲山對外連繫時,對方劈頭就問[結婚了沒?],真是見識到沙文世界的可怕了。由於過了今天可能就得到西亞欠才會再有通訊,沒能聽到柴犬的聲音,心中隱隱不安,小賴說三天後就會開始想家,想念山下的一切,今天是第六天了,山下想念我的人呢?很想問問自己會想念誰。

晚上的火堆升得旺,一邊烤香腸,一邊剝著甘栗,但我是沈默的,因為想念。

內本鹿 再踏古道


離開出雲谷,下接古道,因為昨天找出雲谷時,有些不順利,反而把附近的地形給探遍了,反而是替今天先做了功課,昨晚就霧氣迷漫,冷得難以入眠,拔營時飄起雨來。

沿東遙拜山(出雲南峰)東稜直下一千,大致上是好走的稜線,路上還有獵寮和砍痕,看來仍有獵人在這麼深的山區活動。天色被迷霧攏罩,始終有黃昏的感覺,整天走來,完全提不起勁,終於接到古道,卻尋不到朝日駐在所,大家分頭去找,我往西探遇到崩壁後折回,沒想到駐在所還在前頭,就夾在我們下稜的東北、西南兩股支稜中間,是被牛找到的,牛頗有找尋駐在所的本事,朝日之外,後面的常盤,桃林都是他第一個發現遺址。

駐在所的駁坎明顯,大門華表也依稀可辨,規模不大,夾在兩股稜之間腹地也很小,不太清楚為什麼會選在這點建造。沿古道東行,遇到谷線就嚴重崩塌,腰繞路段也多有位移或被植被掩蓋,只能依稀感到古道曾經存在。

下到愛玉寮舊址,河床嚴重沖刷,形成寬大的河階,和我原本想像的在森林河谷中的愛玉寮相去甚遠,在河階旁的林地勉強擠出不平的營地,火升得旺,但是雨不停歇,不過這竟是一個唯一感覺不到寒冷的夜晚,一早氣象預報說有冷氣團會南下,是乾冷的氣候,淋了一夜的雨,只要能乾爽,多冷我都願意。

內本鹿 跨越常盤驚豔壽


昨天下溪床的時候滑了一下,右膝內側軔帶拉傷,本來以為沒什麼,沒想到痛了一整夜,翻身抬腿,只要移動到都會痛,為接下來的行程擔心,雨下了整夜,不安的感覺也持續了整夜,還好帳篷內沒有濕,天也不算冷,一早雨停了,出發時霧也散了。

沿溪下行一段,早上采庭給的彈性繃帶發揮了作用,痛了一整夜的膝,還不致於影響行進的速度,不久,河床縮減有一個大落差,離開溪底上切,正午1200過常盤山。以為常盤山沒有基點,沒想到基點不在山頭上,而且二萬五和上河的地圖,根本沒把基點標示出來,之後地圖的問題就愈來愈多了。

本來打算輕裝去探常盤駐在所的,沒想到莫名的就把重裝背到了駐在所旁邊,常盤的規模不小,對照日據時代的照片,大門,花圃還有門口的那株櫻花都依稀可辨,小武還在駐在所挖出了一些舊碗盤。

順著古道走到1407鞍部上切,這段古道完整好走,連路基都十分完好的保留了下來,切上稜後也一路好走,稜線乾淨清爽,走來十分愜意,右手可見到鹿野的寬闊溪床,河道如銀帶一般蜿蜒其上,腳下是松林楓香舖成的軟毯,過了1535高地後,一路陡降到壽,是一層一層的楓香平台,這段壽之楓坪一路有三四個平台,陡一段,平一段,像臺階一般,陡的地方落葉堆積,蚯蚓一路像滑雪一樣的滑下陡坡,平的地方,有十個奧萬大楓林的規模,山羌從林邊躍過,猶如童話一般。

到壽之前遇到了斷稜,需要向南繞,跟著獸徑走一段下切,經過滿是蕨類的停機坪後,駐在所就出現在眼前,這一路駐在所看得多了,原來已經沒什麼新鮮感,但到達壽的時候,仍不免被他的廣大所震懾,壽的規模之大,足足可以蓋個巨蛋,中心點的司令臺上揚著布農尋根插的大旗“內本鹿五年”,古道穿過駐在所後,沿著崖壁拉到吊橋,吊橋已經頹圯,廢棄的索頭,半朽的木樑,零零落落的木板匍匐在索線上,直通對面的山崖,腳下是奔流的鹿野溪,兩岸峭壁如刃,果然是天險所在,數十年前攜來攘往的隘口,如今己成了這分光景,今昔之間恍若隔世。

內本鹿 麻天留不久小禿逍遙遊


昨晚蚯蚓、牛、澤下溪取水,因為腳痛所以留下來升火,沒有火種,不習慣用噴燈,火升得有點狼狽,不過好不容易才升了起來。

下溪上麻天久留,路跡清楚,上稜後也好走,只是有不少應該是寬稜的感覺,卻是極瘦的稜線,路上還有台大的路標,看來麻天這座山並不那麼寂寞,麻天久留的基點在路邊的凸稜上,很容易就錯過了,稜上掉了一頂帽子,是柴犬的,莫名有些不捨,上山至今也九天了,越過中央山脈,下到古道,如今又遠離古道,拉往卑南東稜的方向,每一段如果都有一起點,那我反而開始懷疑終點存不存在了。

過了麻天久留,腰繞到1904的北鞍,腰繞路意外的好走,過了一道河源,陽光透過華蓋灑落,河水若有似無的滲出岩縫,岩塊是斑斕的紅,麻天溪谷帶有一種神秘的寧靜,順源上溯乾河床,繞過鞍部,接到另一條溪源,短短不到百米的兩個溪源,一個是乾涸的裸岩,一個卻是澎湃的滑瀑,鞍部有一個大獵寮,還有鍋盆和水管,但十分潮溼,本來走在前頭的牛,越過鞍之後就不見蹤影,我們找好了營地,回頭找他,才發現他還在鞍部等我們,也就是我們在鞍部錯身而過竟然都沒有發現彼此,真是玄奇的麻天溪谷。

河階旁的營地仍十分潮溼,於是我們四處搜集菘蘿來舖營地,麻天菘蘿營地看起來頗為舒適,明天要上西亞欠,之後就一路下山回家,離家近了,離山下近了,越過中央山脈之後就有一種想家的念頭帶著我向前,尤其是在通信失聯的狀態下,就愈想念,思念是一種相對的感覺,因為感覺被思念而思念,也會因為思念而被思念吧!

上西亞欠這天是最冷的一天,廣播說乾冷的寒流來襲,新竹只有6.7度,早上腳趾頭都凍僵了,穿上兩層襪子讓他恢復知覺,但似乎沒什麼效果,第一次穿上四件衣服陡上卻不流一滴汗,背陽坡的陡上,直到切上稜線才看到了第一道陽光,距離西亞欠已經不到100M的落差了,冷歸冷,氣溫接近零度,但是戰力不減,喜歡這種俐落的陡上,林相?n沒有預期的芒草擾人,很快的就上了預定高度2305M,開始輕裝去找基點。順東北稜下,不到五分鐘就摸到基石俱樂部的人找了半小時都找不到的基點,順利地十分意外。

到達西亞欠湖,陽光正好,茵綠的谷地,走了這麼多天的中級山樹林,終於有一些開闊的感受,可惜西亞欠湖的水質不好,否則是一個值得再從延平林道來逛逛的好地方,今天休息日,好天氣,早早紮營,下午上妙妙谷和小禿池去玩。

妙妙谷是小而美的谷地,一球一球的藻苔,柔軟而舒適。小禿池則是廣寬的谷地,如果有水,也是相當完美的所在。下午開始起霧,我們在西亞欠湖堆疊的石塔呈現一種神秘的美感,像是一種儀式,以及對未知的膜拜。

晚上,吃年糕,蒸包子,討論接下來的行程,因為接下來才是最不確定的路段,桃林駐在所到桃林溫泉之間的溯行,是最大的考驗,秋姐一想用滿預備天,還打算如果利到桃林溫泉,還可以去楓駐在所或其他地方晃晃,對於預備天,我是遲疑的,畢竟還有人在懸念。

內本鹿 消失的桃林駐在所


今天的功課是下桃林,上山容易下山難,在這些天的探勘裏體會特別深刻,上山只要有力氣就可以一路往上爬,最後總是可以到達最高點,但是下山可就沒那麼容易,一旦下錯了稜,就難以回頭,尤其是在分稜點複雜的地方,更是得小心謹傎,下桃林的稜線在地圖上判讀,一開始是緩稜接著有一段很陡的下坡,但圖上顯示等高線疏的地方,地勢反而陡峭,等高線看起來很恐怖的陡坡,反而平緩易行,後來研判這全是樹頂華蓋的錯覺,因為等高線是空照圖畫出來的,植被顯然影響了準確度,還是得親自走過才能證實地形的概況。

這段下坡,蚯蚓又撿到了一隻鹿角,而且是新落的角,一路上幾乎都是他撿到鹿角,不論是走前頭還押後,他總是有雙搜尋鹿角的眼睛,對於鹿角不求多,只想撿到一隻可以帶回家做記念就好,也算是對這次行程留下個記錄,只是現在時節可能還早,鹿角大概都還沒脫落,本來以為可以滿載而歸的,莫名還有些失落。

很輕鬆的在中午就下到了桃林山,再往前走到一個稜頭上有一個山豬窩,對面就是太兒麻山的陡落峭壁,我們笑稱這隻山豬真好命,蓋房子還選這麼好的風景,我們叫他山豬平台,接著下切找古道和駐在所,沒想到桃林駐在所擺了我們一個大烏龍,導致我們一個下午都在山豬平台附近徘徊。

根據戴曼程的記錄和上河地圖的標示,這段古道的高度應該在1000M左右,駐在所在西南支稜上,於是我們從山豬平台往西南稜下切,不久竟然覺得應該到古道了,但是我們的高度卻還在1200M左右,但是以橫腰的平坦路來看,的確是古道沒錯,於是開始四下打探駐在所的位置,其實我對是否找到駐在所沒有太大的興趣,眼看向南有突起的山頭,展望還不錯,於是就爬上去看看鹿野溪,並且瞧瞧能不能看到出溫泉要走的的峽谷地形,這個山頭突出在這條支稜的末端,有一面裸露的岩盤,爬起來像小霸一樣,十分過癮,只是爬上了頂,發現竟然看不到鹿野溪的全貌,後來才知道我其實是站在鹿野溪桃林一線天的上端,所以鹿野溪雖然在腳下奔流卻難窺全貌。

回到古道上,大家都無功而返,找不到駐在所,老實說有些心灰意冷,牛說再往東有崩壁並不容易重裝度過,研判之後打算高繞過去,高繞的點竟然又回到了山豬平台附近,看來今天是被這隻山豬附了身,就是離不開他的勢力範圍。牛和蚯蚓輕裝開路探路,我們幫他們把重裝揹上高繞的點,果然帶回了好消息,找到桃林駐在所了。原本標在1080M桃林西南稜尾的駐在所,竟然出現在標高1250M的東南稜方向的水線上方,水平位置幾乎差了1K,錯得離譜,還好牛和蚯蚓輕裝下切到古道時,憑著一股鍥而不捨的堅持向前探了好長一段,才得以發現桃林駐在所的真實位置。

如果說蚯蚓是鹿角達人,總是長了雙搜尋鹿角的眼睛的話,牛應該就是駐在所達人了,一路從朝日、常盤、壽到桃林,都是靠牛的靈感,駐在所才重見天日。

為了桃林駐在所折騰了一個下午,決定今晚就住桃林,明天再循路下溪。缺水,但還好揹了一些,勉強應付,和澤向前去探水源,古道大部分都崩塌了,走了廿幾分鐘,經過不少乾溝但都沒有活水,桃林溪的溪溝看似近實則遠,只有宣布放棄了,這時,左上方出現一隻大山豬,他發現了我們,一直盯著瞧,互相對看了幾秒後,他向一顆子彈般地朝左方衝去,奔過我們後方的古道後直衝下溪溝去,第一次和這麼肥碩的山豬面對面,也算是一種特別的際遇。

內本鹿 九局下半的逆轉


桃林駐在所的夜晚,一直傳來奇怪的叫聲,喵嗚~喵嗚的,忽遠忽近,我們推想應該是某種鳥類吧!這種不確定的感覺一直延續到天亮,因為今天要面臨的是無可預期的未知,根據戴曼程的記錄,他先沿古道遇到了崩壁之後下切獵路走到了鹿野溪的三角洲,之後下溯出去,因為先前元旦時秋姐她們來桃林預探時,向上溯遇到了瓶頸,地圖上呈現了一段未知的W曲流,這段曲流間應該是不斷的峽谷滑瀑,如果戴曼程的三角洲在W曲流上游,那表示我們得下溯這一段未知路段才能出去。如果記錄中的三角洲在曲流下游,代表我們可以直接順利的由古道經獵路到達桃林溫泉。又如果我們找不到記錄中的三角洲,那就有更多的未知困難等著我們去克服。

早上從桃林出發,一路沿古道走,決定先依照戴曼程的記錄,先沿古道再接獵路,結果一整個早上都在桃林溪谷的兩岸繞行,過了桃林溪谷的水線不久,古道就硬生生的消失了,我們開始在桃林溪的左岸腰繞,沿著獸徑、邊坡和討厭的黃藤掙扎,直到中餐才又接近鹿野溪桃林溪的匯流口,奮鬥一整個早上,只不過到了桃林駐在所的對岸,雖然走了很遠的路,但直線距離卻不超過一公里,心裏一整個無奈,不禁在小小的抱怨,既然計劃要跟的古道消失,為什麼不放棄戴曼程的記錄,直接下溪去面對W曲流,而還要努力的找到可能已經不存在的獵路和三角洲呢?

午餐草草結束原計劃向前行,還是走得很沒勁,不久就遇到阻礙,腰繞的路是一道一道的崩溝,終於重新考慮決定退回中餐的地點下切,回頭去面對W曲流,雖然W曲流是不確定的挑戰,但是這個決定倒是重新提振了士氣,至少可以不必在未知的邊坡和消失的古道中奮力前進了,下切的路比想像中順利,沒有遇到斷稜或大地形,很快就接近桃林溪邊。下到支流旁,牛發現岩壁上有溫泉的露頭,得來全不費工夫發現了上桃林溫泉,順桃林溪下溯竟然發現了舊砍痕,這個發現讓我們大為振奮,因為這有可能就是戴曼程所說的獵路,果然發現了所謂的三角洲,原來是桃林溪和鹿野溪的會流口,原來記錄上的三角洲和獵路都應是在曲流之前而非曲流之後,害我們白做了半天白工,一方面我們非得面對未知的曲流不可,另一方面這也代表這段曲流可能沒有我們想像中的危險,是有機會突破的。一個早上的辛苦,在這個發現的鼓勵之下,所有人又活了過來,澤說這是九局下半的大逆轉,一切就期望明天能順利的下溯曲流到達桃林溫泉了。

會流口的三角洲是良好的營地,時值三點,我們輕裝沿溪上溯去玩玩,發現桃林下的峽谷真是鬼斧神工,不可思議,寬廣的鹿野溪在這段河道直接切穿岩壁,鑿出了一線看不到天際的深壑,站在峽谷的入口,被一股神秘的力量不斷召喚,很想一路往裏頭走去,進入這一個神秘的隧道之中!看過不少峽谷,這種感覺還真是絕無儘有,所有人都被震憾了。

回營地的路上,鹿野溪不斷有溫泉露頭,秋姐說明天還有一場硬仗,要到了林溫泉才能放鬆,現在還不是享受的時候,九局下半的逆轉,讓我們對明天的未知滿了信心,只要衝過曲流,桃林溫泉就在眼前,家也就在眼前了。
今天的火升得旺,小武的口琴,輕和的歌聲,山裏面的我們輕輕的把時間給靜止了。

內本鹿 延長加賽全壘打


早起,終於要面對W曲流了,今天是決戰日,有一種破釜沈舟的心情。

出發才過溪就看到一道溫泉河,如果昨晚發現應該可以好好的享受一番,不過現在不是享受的時候,而是繃緊神經的開始。很快的河道就開始緊縮,我們正式進入了W曲流的峽谷,開始的落差不大,我們在左岸和右岸繞涉,不久的河的左岸出現一個泥潭,打算先下去探一探。

過了泥潭下了一面岩壁,見到牛已經到右岸,在對面的大石上揮手,心想爬回去會合,但是下來得匆忙沒注意到這塊巨岩易下難上,叫了幾聲蚯蚓,發現他也走到右岸去了,心裏暗暗叫苦,看來是回不去了。

計畫一,輕裝上攀再把背包吊上去回到右岸。
計畫二,繼續下行再找點渡河會合。

猶豫了一下,覺得天無絕人之路,就下游見囉!於是爬下大石,繼續下探,又下了兩個落差,左岸的岩壁愈來愈難搞,只有下溪一途,這段溪水其實十分兇險,一個接著一個的小潭滑瀑,雖然沒有大落差,但是水都急得嚇人,才剛決定下水,一個沒站穩就被沖進小潭漂到滑瀑的邊上,本來想順勢上左岸去的,結果滑瀑的衝擊力太大,加上外掛的鍋具成了超大的阻力,水不斷沖著鍋具把外掛的營柱給拉了開來,本來想救營柱的,於是左手握著營柱,右手扣著滑瀑邊的大石,右腳也抵在石頭上,這時才發現眼鏡和左腳的雨鞋連襪子都已經被沖掉了,水量實在太大,沒有力氣站起身來,眼看只有一道半個人落差的滑瀑而己,就乾脆放手一搏了吧!一放手人就沈入水裏,水花還透著陽光閃著淡綠色的氣泡,大概有幾秒鐘的空白,回過神來己經在滑瀑下的淺灘之中,起身回到岸邊,除了背包套和鍋具,其他外掛的東西全都順著鹿野溪出海去了,左腳的鞋沒了,眼鏡也沒了,揹著的營柱沒了,揹著的兩隻鹿角也沖走了,心裏老實說挺失落的,還好自己是安全的,其他就當做身外之物吧!

稍做了一下整理,休息喘口氣,走到右岸去朝他們大喊,希望距離不會太遠,他們能聽得見我的聲音,還好馬上就有了回音,他們的距離並不遠。循著聲音爬回去,他們正卡在一個崩崖上,決定要高繞或是順著溪走出去,澤和蚯蚓出去探路,牛給了我備用的隱形眼鏡,歸隊了,一切看似平安就好。其實在我消失的這幾十分鐘裏,會是怎樣的光景呢?我不知道,但是肯定的是,我並不應該一個人脫隊,這造成的危險是難以負擔的,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誰能負得起責任呢?

戴上牛的隱形眼鏡後,我們在崩壁上等著蚯蚓探路回來,陽光漸漸的躲到山壁後頭,溪谷的冷開始侵蝕濕透了的身體,腦中不斷著翻滾著剛才的那一瞬間,莫名的恐懼了起來,原來對於死亡的恐懼是活下來的人才能體會的,面對死亡的瞬間,你只有面對一途,只有存活下來的人才會感到恐懼,才會訴說什麼是恐懼,這或許是一個哲學的問題吧!山頭上的蚯蚓回來了,說高繞的路可怕極了,這面崩壁看來插翅難飛,只有下溪一途。面對生存的瞬間,只管活下來,不是應該思考哲學問題的時候。下溪吧!反正身子都濕透了。

打開了主繩架繩確保,把背包一個個吊下去,我和牛最後收繩,之後又下了一次大石,直接跳下河水用藉背包漂到對岸,右腳的雨鞋也到出海口報到去了。澤借我涼鞋,今天得靠他撐到挑林溫泉,秋姐說她預藏了一雙雨鞋在桃林溫泉,正好可以給我用,當初探路時,因為帶了溯溪鞋和雨鞋,索性把雨鞋留在桃林溫泉,沒想到竟然和派上了用場,只能說冥冥間只有定數。

接下來又是一連串的地形,涉渡,下溪,漂背包,終於看到了元旦時他們上探時攻不上來的深潭口,也就是W曲流即將結束,過了深潭今晚我們就可以躺在桃林溫泉裏,迎接明天的日出。深潭難測,秋姐突然把大背包擲入激流之中,我們全被這破釜沈舟的舉動嚇到了,背包在潭中打了好幾個轉後,就順著水流漂了出去,我們魚貫下水過了深潭,一路前去終於突破了這段未知的曲流,再一個多小時就可以躺在桃林帝王湯之中了。再向前不遠,秋姐的始祖鳥大背包出現在一道滑瀑前翻滾,看得到卻鉤不到,開始秋姐打算用鹿角勾回來,但鹿角太輕,一入水反而被沖走,最後用繩子綁上兩個石塊,第一塊先勾到肩帶,讓石塊下沈固定,再投第二塊勾到肩帶,才把大背包打撈上來,這時才敢問秋姐,為什麼就把背包直接擲入河中,難道不怕背包就一去不回了嗎?她說之後的河道她走過,知道背包一定會卡在河道某處,只是不知道會卡在哪兒?到現在還記得那是一種堅定的信仰,是一種對自己信念堅定的信仰,[就這樣吧!]沒什麼妥協的餘地的。

不久,終於看到了傳說中的桃林溫泉,那綠白相間的藻華,像臺階般地拱出美麗的層次,一整天的神經緊繃,我們終於第一次放鬆下來,也不管暖呼呼的泉水其實有點過熱,還是泡得不亦樂乎。

住宿的點支流上,最後的一小段路,澤的涼鞋也被我穿壞了,綁著鞋底繼續走,走得有點心不在焉,回想這一整天的驚濤駭浪,彷彿就是為了替行程劃下一個難忘的句點,昨天的九局下半逆轉,今天的延長加賽則揮出全壘打獲勝,老天爺啊!我們是何等被你眷顧的一群人啊!

內本鹿 終章


挖出了藏在桃林溫泉的大量爽糧,大伙兒開心的分食,這一刻像做夢一樣,一個多小時前還在不確定的溪谷中奮鬥,怎麼能想到現在能泡在溫泉之中,嚼著洋芋片看日落月升?苦盡甘來莫甚於此。

晚上踏進溫泉池的時候,肚子抽筋了,第一次肚子抽筋,很奇怪的感覺,看著肚子上鼓起一條兩根指頭粗的筋脈,彷彿有了自己的生命,要從肚皮上爆裂開來似的,頓時間讓我動彈不得。

由於營柱掉了,今天睡外帳,大概是放鬆吧,就連外帳,也睡得特別好,一早起床就四下逛逛,爬上岩頂去看所謂的帝王湯,居高臨下,溪谷盡收眼底,果然有帝王之尊。

近十點才離開溫泉,溯鹿野溪踏上回家的路,山高水遠,一整天就在荒茫的河谷中不斷涉渡,從左岸到右岸,從
淺灘到峽谷,他們說比起一個月前水量明顥的小很多,元旦時水深及腰的河道,現在都退到了大腿,如果以當時的水量來看,W曲流勢必是不可能順利通過的,我們在最好的時間點,完成了最不可能的任務,人時,人和,還有什麼好求的呢?

鹿野溪淘淘不絕的流,我們上山下溪又上山又下溪,這一次終於踏上歸程,腳步三三兩兩的,記憶卻恍如隔世,腦子裏迴蕩一種旋律,隨口哼唱的是一種歸家的平靜,河水依舊在流,本來想帶回來的禮物-鹿角,藍腹鷳的尾羽都吞噬在淘淘河水之中,只有記憶吞噬不掉。

河水悠悠,轉過一個又一個的彎,彷彿沒有盡頭一般,看到第一戶農家的時候己經是黃昏時候,穿過雞舍,見到了十四天以來的第一個外人,是雞舍農場的主人,也是我們的貴人,他一口答應載我們到鹿野車站。
鹿野是個小站,天黑了,柴犬意外的出現在台東,說是專程來接風,隨的還有阿普和小圭,之後好像呱啦呱啦的要把末四天來的好多話都說出來似的。

離開車站,和其他人告別,牛給我一個大擁抱,還有下一回的行程嗎?我不知道。只是隨著回到了文明的人間之後,關於內本鹿的一切都留在夢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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