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我跟DH迷戀上星期日早晨（大約是九點半）相約一同吃早餐的，在永和中正橋下去的小巷子內，有一家沒有招牌的豆漿店，那是一家充滿人情味的小店，成員很簡單：一個粗曠落腮鬍穿著白短汗衫的老爸、長的像小丸子媽的老媽，一個壯大姊跟美美的二姐、一位永遠坐在店門口的老阿媽、外加睡到將近十點才會起床下樓討罵的小胖弟。事情每星期上演一樣的劇本：『老媽忙著招呼來往客人，壯大姐辛苦的煎蛋餅，二姐搖晃著令人垂涎的奶子、端著豆漿與飯團忙碌的供給餐點與美色，一片祥和的氣氛中，小胖弟一邊下樓一邊抓著露出的肚皮，以半暈的步伐撞翻客人早餐…………然後貌美的二姐趕忙陪不是、壯大姐生氣怒罵、小丸子媽拉大嗓門斥責著、粗曠老爸毒打著小胖弟的屁屁、小胖弟一早起就以震耳哀嚎展開他的一天。這是我跟DH最愛【吵架家庭】早餐店，原因很多，除了一般灑狗血的家庭連續劇在這裡血淋淋的實況上演外、美味的豆漿加上厚實的飯團之外、當然，親切貌美的二姐也絕對很重要的因素！』


那一陣子我跟DH勇敢享受【吵架家庭】的一切，卻也沒忘記忙碌彼此的人生，我永遠記得DH那一次扳臉正經的跟我說：「暑假我想去屏東，找一位學妹，一起來吧！」。兩個傻傻的台北哥就坐著轟隆轟隆的火車前進南台灣，想像熾熱的陽光如同南台灣人的熱情，學妹張開雙閉的迎接我們，DH轉身過來，禁不住的對我微笑。


事情不如我們想像的順利與簡單，學妹也許是被南台灣的火紅曬昏了頭，忘記在台北給DH的承諾，以地主的姿態，帶了七八個俗哥一起同遊，大方招待兩個北部悶哥一頓萬巒豬腳跟有名的「冷熱冰」，只是，掏出錢包來請客的，竟然是遠從台北下去的我們，受不了學妹的反應，DH如同癱壞的死豬肉，整晚悶掉了的傻笑，眼中卻充滿了空洞與無奈。我急忙又把他從屏東煉獄拉上統聯，一路夜車，我不斷的昏迷，反反覆覆的夢境中總是看到學妹與她屏東的俗哥們勾肩張嘴大笑，甚至喝著同一碗「冷熱冰」，而DH默默的在角落抖腳………耳邊瀰漫著昇哥的「鏡子」……回來台北後，好一陣子我跟DH都很有默契的不再提起去【吵架家庭】吃早餐，只是在KTV狂唱時，「鏡子」總是圍繞著我們揮之不去。


這幾年，兩隻小猴子不斷的長大，從只是單純冥想十年後自己會是啥模樣的滿臉油豆豆青少年，逐漸轉換成一心從事文藝創作與景觀設計的理想青年；從過去整天與老師鬥心機想著要如何作弊到完美境界的16歲高中生，到現在忙碌著各自論文與工作的26歲矛盾年紀。猴子聚會總是不定期的舉行著，檢討方向從小時候志願、高中慘吱吱的青澀歲月、大學社團妹妹經驗以及隨時改變的生活分享，而猴子舞步不規則翻新變化著，只為了迎合我倆逐漸不聽使喚的老化軀殼。


「上勾了、上勾了。」身邊垂釣的孤單老頭像是發瘋似開心鬼叫著，我回過神來，卻瞄見遠方堤岸旁的DH正隨著浪潮拍擊防波堤而起了新舞步，那看似一種清朗、卻又帶有某種程度的酸楚、也許更明白的描述可以說是因為透過他右手張揚直指天空，而左手伸直平行地面，手掌不斷成逆時針翻轉的快速令我心驚一顫「啊…啊…啊…」，沒錯，是最新的猴子舞，看來，今晚又要練舞到天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