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11-30 04:05:13Wesley Tang

11月6日、重慶/時空賓館、成都/火車/機場; M市機場

7時起床,退了房,原本打算坐長途汽車到重,但在的士司機的勸說下我到了城北的火車站買票坐8:10出發的火車到成都。總算完了在中國乘火車的願望。
買票的時候,在我後面的婦人對前面占隊的男子大發怨言。我為我以身為外地人而不敢出聲干預多惹麻煩為恥。而後來我以打聽車程時間為幌子向婦人搭話,得知他干預的原因是「因為我要趕8:10出發到成都的火車,時間太少我怕占隊的人多沒票買了。」無論如何,出於私心而對違反公德者作出口頭警口畢竟也比噤若寒蟬者強上千萬倍。
足四個小時的火車旅程給我的印象: 幾個揮舞著黃色棒子的鐵道員、一片片良田、一片片瘠田、十幾條漆黑無風的隧道、幾條過江大橋、輪廓漂亮的少年、兩個一臉土氣的少女、帶著小兒的少婦、以幾本電機工具書當枕頭的年輕人、一對年輕情侶、不時來回車廂兜售杯裝奶茶、方便麪、瓶裝水的服務員、把雙腳擱在對面座位的中年漢……….
鐵路沿途的標語:
「心存僥幸、必遭不幸!」
「一分僥幸、十分危險!」
「禁止在鐵道上乘涼、晾晒衣物……………」(會真的有人這樣做嗎?)
六日之後,我回到了M市。我繼續在這個斗室敲著鍵盤。我非常的厭惡很多東西,包括我自己本身。離開了M市我就甚麼都是、不能支著這一份薪水,甚至想在在重慶市當一個的士司機都當不成。我沒有一套安身立命的價值觀、沒有能力以我雙手創造出甚麼;我發現了這些,就是我這次旅行的最大收獲。自己的無能,才華久奉,對於愛的不足性及不了解,對於扭轉生活形態的無力,對於人際溝通的不支配感,表達能力的嚴重遲頓、滯後。我願在成都或重慶過著一個的士司機的生活,卻不願意支著相對的高薪(我不敢告自己我現在的薪水是他的10倍以上)。我卻不能逃離。卻未能輕言接受。我懷疑自己存在之必要性合理性,我每天都在做些無聊工作、我被社會抽離,我不屬於這裡,卻也不屬於任何地方,一旦離開卻注定一如缺氧的魚、我生活的城市充滿著我所討厭的人、虛張聲勢的傢伙、狐假虎威的蠢人、儲心積累的俗物!我卻生於此啊! 我這個當的士司機的資格都沒有,我沒有這個胸襟。我需要的是時間嗎,是金錢嗎、還是其它的一點甚麼,我都似乎注定未能得到那些尚且遺失的那些甚麼。
這就是我所看到的,在這次旅行上。我很慶幸我能知道這些。我遲早會親手結束眼前這一切。I PROMISE。

我若習慣在M市這小城生活,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有任何可足掛齒的胸襟的。一個氣量狹窄的人、是我所鄙視的人之一、偏偏也是我自己本身。
我的言談、我的行為、比起我所觀察了我所看得起的那些人,差得太遠了。我比妓女、的士司機、民工們、服務員們、都及不上。我還在浪費些甚麼時間呢?我是願氣這些光說不做繼續幹些無聊勾當呢?
在旅行之前,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以為人們都會為利是圖、以為的士司機們都會故意繞路騙錢、我為有過這樣的想法向所有被人懷疑過的人鄭重道歉。
這次旅行總共拍了八百多幅照片。當然當中不少是OUT FOCUS沒有主題的照片。
我一直很好奇為甚麼世上有一種叫做「攝影發燒友」之類的人。甚麼不同物件要擺弄安排不同的鏡頭啦、色調的如何錯配又如何會令他們不快啦、攝影主題的不突出是如何令他們茶飯不思啦諸如此類。統統廢話。我認為攝影不過是以最準確的視覺表達的方式去描述一個景像。貴在其精確度,到底是一門料學而非藝術。一給無事多事之徒一搞,反變成甚麼遙不可及名堂多多的甚麼似的。作為我,攝影不過是以一種視覺方式去記錄我做過經歷的故事。是一種輔助,重要的是照片後的故事而非照片本身。看似是對差劣的攝影技術的自我辯解,但畢竟我是這麼想的。

這次旅行背叛了背客/驢友的美名、又不是甚麼吃喝玩樂之旅,得到的是對自我醜惡一面的徹底暴露、不無痛苦的自我鞭策、唯一令我可幸,是我明白到有不少人都在以他們自己的方式是檢檢樸樸的生活著,有很多值得我敬佩的人正正直直的生活著,他們不偽善、也儘量不傷害別人;以自己的可能的範圍下幫助別人;那種對資本主義以社會主義式的闡釋方法,那種對一切社會不公施以默然態度接受、以理所當然的方式去對待階級矛盾施於自己本身的壓力、極露骨的坦白的赤裸裸的詮釋方法、一方面了然於胸、另一方面卻不會抱怨不止、是令我驚奇,亦令我非常敬佩的地方。這就是一部分我國西南地方的人。我認同他們的生活方式,我想摹仿他們的生活態度,但我現在所能做的只是以我僅有的少量的愛誠心祝福他們。

吐痰,雖不是甚麼體面的事,但絕對可作為中國的國綷。來個甚麼隨機的時候,喉頭一痕,隨即一咳,痰涎剛剛好的蓄勢待發的待在舌根。再來個輕輕一吐,時機跟頭顱角度絕對要拿得準確,乖巧的吐在地上。我暫時學不了,想想似乎也沒有學的必要,國內地上的痰涎痕跡有夠恐怖,卻並不特別厭惡。
如果我還有類似於「愛」的情感,我祝福正在成都、重慶及閬中生活的人。我愛您們。尤其所有我見過的的士司機,民工,妓女,火車鐵道員,來自鄉間的少男少女,酒店服務員,純樸的人,媽的其它一點甚麼,寫不下去了,醉了。
illuheaven 2007-12-13 00:09:34

wesley 兄, 看了你近來的文章, 越覺你憤世嫉俗了. 還沒有進一步了解便對一些事物抱負面的態度, 慢慢的最後只會弄得對什麼事情也看不過眼.這樣的人,不論對自己,對其他人或地球也沒有什麼好處呢 (不過, 可能你也不會在乎這一些). 希望你多運用一些同理心吧, 這個世界上很多人也不是你想像的那麼差. 換個角度看吧.
(p.s. 純粹一時感觸, 因為我想, 我大慨是你最看不起的那一種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