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清醒過來的一瞬間，發現自己的雙手都被人握住了。右邊是紺野，左邊是9號。她抽出手擦掉殘留的淚水，大部分都已經蒸發了。蒸發看起來也是消失，但其實也是離開到了另一個地方。小田切到了另一個地方。他和好朋友一起去了那個地方。

「我們換個地方吧？」紺野小聲地說話，她怕刺激田中。

「不。」田中搖了搖頭。「我們留在這裡。」

「可是……」

「有，」田中深吸了一口氣，她真討厭用那兩個字。「有那些屍體在外頭，敵人會以為這裡沒人了，這裡比其他地方安全。」


「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呢？」9號問道。

「今天是個奇怪的日子。」田中淡淡地回應，連一點笑意都沒有。





她們把桌上的怪物屍體用窗簾蓋了起來，就在這處慘澹之地看著天色漸暗。田中藉著微弱的光線繼續看小說，男主角和女孩一起去盜了墓，因為裡頭裝了爺爺喜歡的人的骨頭。女孩發現得了絕症，在醫院裡日漸消瘦，作者是這麼形容的，就像是一具乾枯的骷髏。

相約要一起去旅行，可是再也沒辦法成行了。而且事情已經過去，過去了很久。等三十歲再來回想，發現那時候自己就像是在世界的中心……


田中抬起頭來，離開小說的世界。她看見9號在窗邊削蘋果，本來看起來幼稚的臉因為專心，所以也成熟了起來。紺野把頭靠在桌面，默默地發楞。


「喂，我們來煮晚餐吧。我偷了電茶壺唷。」田中把從保健室帶出來的電茶壺裝滿了水，就近找了個插座插上。


9號露出燦爛的笑容，遞過來一片蘋果。「給你。」

田中接了過來，蘋果很甜，應該是很貴的品種。媽媽看到絕對不會買的那種。


「田中，你有沒有什麼在意的人？」紺野手裡也拿了片蘋果，靠坐了過來。「很想再見一面的人。」

「你有嗎？」田中有些奇怪地看著紺野。她不懂為什麼紺野在現在說起了這些話。

「高橋同學。」紺野小聲地說。

高橋……田中整理著腦海裡對這個人所有的記憶：19號，高橋茂，是個矮小的男孩，不讓人討厭，也不引人注目。

「有一次我被人給撞倒了，眼鏡摔在地上裂成了碎片，高橋同學他幫我把碎片都撿了起來，雖然已經沒用了，可是他還是幫我全都撿了起來。」

「放學的時候他怕我看不清路，還陪著我回家。我們一起走路回家，他讓我拉著他的衣角。」紺野低聲地說。她仰起頭來看著初黑的天空，白色的月亮在天際若隱若現，猶如一幅浮水印。


「希望高橋同學平安健康。」

紺野雙手合十，闔上了眼睛對白色的月亮許願。

「我……我也想回家。媽媽只剩下我一個人了，我不能就這樣離開。」

田中看著紺野，看著白色月亮。媽媽…還有繪理。幸好繪理今天不在學校，她感冒了一定正等著我去探病，我們每天都要見面的，如果她戴著口罩穿睡衣的模樣沒有給我看見，一定會失落地睡不著覺。

田中轉過身來，發現紺野還是跪在地上，默聲祈禱。田中沒有這樣強烈的信念。






正當三名少女蹲在化學實驗室吃泡麵，喝葡萄糖水的時候。校園廣播的音樂又響了，一個快樂的男人的聲音從擴音器裡傳了出來。


「哈囉，各位同學，現在是晚上六點囉。布穀布穀，現在報時是晚上六點。現在開始一隻五分的蝸牛會慢慢…慢慢地爬出來。哈哈。」

「哈囉，不用擔心，你們還剩下十六個人呀，還剩很多呢。哇，第一名的同學已經有六十分囉，已經及格了呢，嘻嘻。加油加油，努力——哈哈哈哈。接下來，要公布下一個通緝對象囉。現在要通緝的壞孩子是5號，紺野朝美。紺野朝美，二十分。夜晚大放送，二十分！第一名的赤川同學，啊 不小心說出來了，第一名的同學快把握機會唷，一百分就在前頭，啊，是在額頭前面。

大家好，我是武田貴志，下台一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