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 Letter Nr.2 {他,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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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他,揹起樂器的樣子,很是迷人。
車裡的暖氣很快就趨走了外頭的寒意,琴盒的亮紅色閃閃發光。我確定全車的人都注意到他的存在,還有他的琴。他靠著車門專心看著小螢幕的廣告,我卻完全分心。他的頭髮深棕帶一點金黃,笑起來右臉有酒窩,不愛穿襯衫皮鞋,老是布鞋配帽T;頑皮起來會躲在廁所嚇人;也會半夜吵醒我說他做噩夢,夢裡我消失再也不在他的生活。他說男人是大一點的孩子,我完全同意。我喜歡他吃薯條配美乃滋,喜歡他哼著最近練習的曲調,喜歡他走在路上突然玩起踩腳,喜歡他週末不刮鬍子、喜歡他偷偷記得我愛的句子,喜歡他看完戲拍手很大聲,喜歡他抬眼看我的樣子。
很難想像這樣的男子,穿著他的牛仔夾克或是簡單的T恤,在一個暖和的房間,微黃的燈光下,拉著大提琴的樣子。
那樣的他我看過。
一場家庭音樂會上。他姐姐簡單的介紹了我們彼此,他起身時手裡已經拿著弓,微揚的嘴角有一絲靦腆。我以為他的話不多,後來才知道表演前的他才那麼沉默;他說那是他和琴溝通的模式,他得轉換語言和琴對話,他們的語言是音符、是每一個弓和弦的撫觸。我以為樂器和樂手像是雙簧,搭配得好表演才會精彩;他說更像是情人,在旋律裡舞著,每個踏步都要恰到好處,讓聽者捨不得大口呼吸才是成功。
我不是有天份的人,但是不懂音樂的我不得不信他說的。那天的表演我第一次覺得和旋律那麼近;他們的對話柔軟又強烈、細膩又深刻、輕緩又急躁。我聽不懂樂曲間的故事,卻跟著笑了又慌了,感覺甜蜜又糾著心,跟著他狂亂著。他偶爾會閉起眼睛彷彿凝神靜聽;有時會激動得隨著拉弓的動作搖晃身體。難以用言語形容的那個晚上我們並行在乾冷且寂靜的柏林,我們的異鄉,他說他今天看到一把夢想中的琴,可是不知道自己是否負擔得起。我說至少可以先去試拉一下,說不定還是舊情人合拍。他點點頭朝我眨了一下眼,彷彿少年的眼神:「我想我只要親她一下就會知道那是否符合我的夢。」我笑了,想這樣孩子氣的話也只有音樂家才說得出口,這個時候他吻了我。
「我夢想中的琴左臉有一個酒窩,和我右臉的是一對的。」他說。
故事就這樣,從我放逐自己的那個冬天開始。一個只愛看戲的人從現實生活中脫逃,舔著隱密的傷口發誓再也不失足於過往和期待,卻墜入另一個奇異的夢。
我不知道自己會懂多少他和舊情人間的故事,也學不來他們的舞步,總是靜靜在一旁看他和舊情人美麗的舞著。想像中的善妒一直沒有出現,我心甘情願的當觀眾,不管是在家或是在音樂廳、甚至是表演完的酒會上。音樂廳的燈光下他坐在後排的高腳椅上,穿著西裝有我平時難得看到的專注表情,他的神秘對話,他從小習得的第一外語;而我知道他更多時候還是那個喜歡穿布鞋和帽T的孩子。我曾經以為那個男孩不會出現,我的靈魂裡的孩子將永遠失眠。真慶幸老天偏要證明我錯了。
他說舊情人唯一的好處就是體重比我輕得多,我習慣笑著戳他的酒窩當做回應。他知道我愛他,可是他從不知道他揹起樂器的樣子,很是迷人。
原來我以前是會說故事的。
原來我以前寫詩。
原來我也變了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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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夢見的過去 才發現自己真的老了
以前愛過的 以前恨過的 都煙消雲散了
曾經的你 還會執著過去的誓言嗎
還記得以前為我寫的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