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騎腳踏車
我漸漸以適不適合騎車當城市友善程度的量具
這是適財所用
如果我像唐納．川普那麼有錢有品味
就會以凱迪拉克能不能橫行無阻來測量城市

馬來西亞東岸的城市像東台灣的花蓮
還沒熱鬧到磨肩擦踵的程度
還感覺不出什麼馬路如虎口
但是到了西岸的檳城和吉隆坡或麻六甲這些大都市
市區的車流像朔溪交配的鮭魚
一副精蟲衝腦爭先恐後的樣子
溫文的腳踏車只能憋手憋腳地在柏油路的邊緣騎
如果要從馬路這邊渡到馬路對面
長引擎的獸類跟得上車流
當然能在行進間找到空隙
加緊油門搶進那個位置
再一個車道接一個車道
很快地就移到對面去了
腳踏車若照這樣
無異是無尾熊掉進逃命的斑馬群
立刻攪成熊漿

所以我只能乖乖地退到人行道等...

因為馬來西亞是有開發的國家
紅綠燈早早就被採用且普及了
我耐心等東西向的車道變紅燈
等等等
等到路邊炒粿條的從無到有端了三盤給客人
黃燈才懦懦地請綠燈大爺休息
黃燈閃啊閃
東西向過了一半、即將要過的車
火急地加速衝

馬來西亞是個有FI賽車場的大國
全民皆具豐富的FI觀戰經驗
南北向被紅燈久困的熱血車手
隨著黃燈的閃爍
有節奏地含油門
默默地倒數讀秒
幾乎在黃燈、綠燈交接的空燈瞬間
南北向的車如潰堤的洪流
一鼓作氣地噴出來
南北直行的當然理直氣壯
而左轉東西的也來勢凶凶
一出狎就咬住東西向最後通過黃燈的那輛車尾
立刻把東西向車道也補滿了
我才推車走不足三步
就被虎虎生風的車流給唬回人行道

在檳城想過馬路到光大大廈
在吉隆坡想從中央車站到國家圖書館
在麻六甲想到家樂福
都身不由己地不知年月地欣賞了馬國現役機車汽車遊覽車即三輪車大匯流
眼花撩亂攻我目
轟轟隆隆攻我耳
烏煙瘴氣攻我鼻
沒完沒了攻我心
如果沒有摩西分紅海的本事
想要在這些大城騎車或散步
還不如留在台北故步自封算了

某天
我想從地圖找吉隆坡到不拉假牙（Putrajaya）的路
只找到不同號數高速公路環環相扣
我想找適合腳踏車的謙遜公路
不知道是沒有
還是沒畫
就是找不到
也許是自己生疏吧
我接二連三請教在地華人
『不拉假牙？當然是高速公路了，不然還能怎麼走？』
高速公路是嚇不到我的
我三番兩次有意無意已經騎過高速公路了

馬來西亞的高速公路
最外側是留給兩輪車的
從機場到吉隆坡的那段路上
多少台灣人都有這種大驚小怪共同經驗：
『機車！機車！高速公路有機車！』
兩輪車輛擴大解釋的結果
馬來西亞人就理所當然地為我指路
指上了高速公路
我第一次當然沒想到是高速公路
傻傻地覺得這條路為什麼這麼寬闊平坦
經常把我嚇得出水的大卡車也都被隔絕在內側車道
還不塞車
沒紅綠燈
路邊貼心地出現專剋熱帶陣雨的機車騎士躲雨棚
長得像公車候車亭
「是啊，是很像候車亭，說到這個，為什麼沒有公車站牌？」
我正奇怪的時候
前面出現了並列橫跨的攔路牌坊
車子乖乖地鑽其胯下
停車
搖下車窗
然後...沒看清楚
再開走
怎麼那麼像所謂的收費站啊？
就是收費站！
有牌子標示四輪以上大小車收多少
兩輪車免費
我本來還以為前有大橋
收的是過橋費
過了兩三個收費站
才不得不相信這是高速公路
依照國際標準
高速公路當然也要有休息站
為辛苦的身體補料、出渣
休息站的馬國同胞看到我與腳踏車
露出的驚訝不是『你怎麼那麼呆？把腳踏車騎上高速公路？』
而是『你怎麼沒朋友？自己騎車環大馬？』
警察也看到我
看了那麼一眼
就繼續和朋友聊天
「高速公路真的可以騎腳踏車啊...」
我太驚訝太高興又太爽了
就把鬧市騎車之不爽兩相抵消
馬來西亞又站回適合騎車的國家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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