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竹竿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參加海外員工旅遊
地點是巴里島
有一晚被安排到海濱旅館
很多同事對這個沒有游泳池又沒有豪華大廳的旅館……也就是是說不是飯店
很不滿意
要求換飯店
這當中也有像竹竿這種偏偏就喜歡這個只有椰影、海灘的海濱旅館
願意留下來
留下來的還有一種人
是因為太累和太懶而不想移動
胖子同事就屬於這種

在一陣混亂和咒罵之後
胖子同事卻莫名其妙地沒有分到房間
他就自動地投靠在辦公室就同一個隔間的筷子和竹竿
他很委屈地願意睡在加舖在走道上的外掛床墊
筷子和竹竿就想
好啊
反正也不會碰到他的肥肉
又反正在辦公室的時候也習慣他很含蓄的打呼
再來
他的份量多
蚊子和跳蚤光吃他就會漲死
筷子和竹竿可保完璧之身到天亮
於是就引胖入室

胖子和筷子因為舟車勞累
就沒跟竹竿到海邊喝啤酒吃沙嗲
差不多一個小時後
竹竿搖搖晃晃第回房間
快接近房間的時候
就聽到轟隆轟隆的巨響
竹竿就很幹
就想
為什麼冷氣機要這麼聲嘶力竭來證明自己努力工作？
就立刻進房間
想把冷氣關掉
一推開門發現
巨響來自地板
莫非冷氣機自己抖得太厲害
從窗口掉下來了？
過了片刻
才想起來走道地板上有個胖子
冷氣機還好端端地鑲在窗台
發出斯文的嗡嗡聲…當然是和地板上的胖子比

竹竿站在胖子前
就像站在平交道聽著一列列的火車駛來駛去
體內為數不多的酒精很快地被捲走了
就想
死胖子
在辦公室裡裝得那麼幼秀…

轉頭看床上的筷子
他膝蓋以下沒蓋到毯子
因為毯子被拉去摀耳朵了
筷子的整個臉縮在一起
表情就像水蛭吃到高鈣低鈉鹽似的
竹竿是看到路人跌倒會哈哈大笑的沒有同情心的粗人
看到筷子的樣像
當然要哈哈大笑
本來就沒睡著的筷子就睜開眼睛…
竹竿：『還沒睡著啊？』
筷子：「馬的，這麼吵，誰睡得著？」
竹竿：『也就是說…你躺在床上一小時都沒睡？』
筷子：「有本事你給我睡看看。」
竹竿：『好加在我有喝酒，以前在木材工廠打工，電鋸又哎又吱的，我都有辦法打瞌睡，小小睡胖何足懼？』

於是竹竿就上床
就真的沒辦法沾到枕頭就睡著
就怪枕頭不好
就拿枕頭往地板上胖子的方向砸
大家都知道
如果看到蜂窩
最好不要拿東西扔
規律發出巨響的睡胖
雖然不是蜂窩
也不螫人
但是
也最好別動他

枕頭丟中胖子的機率
如現在大學聯考的錄取綠
本來ㄎㄡ ㄎㄡ 大呼的睡胖
被咂到的瞬間突然靜音了幾毫秒
讓竹竿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爽

睡胖靜音了片刻
好像想到了職責之類的
重整旗鼓
又開始打呼
ㄎㄡ
ㄎㄡ
ㄎㄡ
ㄎㄡ
ㄎ…ㄎ…ㄎㄡ
竹竿眼睛還是閉著
但是已經注意到睡胖的鼾聲有點走樣

ㄎㄎ…ㄜ…ㄎㄎ………ㄎㄡ
ㄎㄡ…
ㄎ…ㄎ…ㄎ…ㄎ…

…

（無聲）
（無聲）
（無聲）
（無聲）


竹竿睜開眼睛
又等了幾秒
依然無聲！
竹竿坐起來
看到筷子也坐起來了
就昏暗的小夜燈
兩個人驚恐地對望
再一起望地板上的睡胖

睡胖身體還在動
只是好像有一口氣喘不過來
正為這口氣盡全力而奮戰
你看他肥大的肉團抽動、顫抖
可是氣還是喘不過
竹竿已經在回想領隊說過他住幾號房了
準備叫他來收拾了
這時候聽到彷彿是油、彷彿是口水、彷彿是肉羹被吸管吹出噗嚕噗嚕的不乾脆的泡泡聲
不乾脆了很久才終於下定決心出了一口大氣
睡胖回來了
又開始生氣勃勃地打呼了
胖子沒氣的時候
竹竿和筷子也不敢呼吸
胖子呼出那口氣的時候
竹竿和筷子也跟著吐出了好大一口氣
真有同生共死之情呢

再來
睡胖一定很愛有人這麼跟他同生共死
又表演了幾次斷氣又回魂
每一次斷氣的方式都有不同的花樣
有時像被口水淹死
有時像心臟停了
有時像肺臟不堪肥肉重壓而癟掉
有時…存粹像睡胖故意捉弄人 故意憋氣
於是筷子和竹竿就不斷地用各種東西往睡胖身上丟
就像電視莫名其妙有雪花時
我們會做的事
枕頭
棉被
拖鞋
榴槤
煙灰缸
…
什麼都試過了
再也沒辦法讓睡胖恢復到巨響但規律的完美打呼狀態

真的
竹竿和筷子直到現在都懷疑
這個胖子連睡著都還有意識
可以控制自己的心跳和呼吸以及…別人的神經和睡眠



講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