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3-01 03:45:20目漱
[小說]晴天.19
接下來的日子，就是一連串的快板……或許是太快了。饒是沫恩的學妹，沫恩的情人，以及沫恩討厭的人，幾乎都有一點措手不及。
「哪。」
抬起頭。大迅看著手上的喜帖……有點無言。
……也不是說悲傷還是怎麼樣，就是……很無言。沫恩一銷假回來上班，除了在工作上表現更加賣力外，還馬上開始重新著手準備結婚的種種。事實上大迅記得，沫恩才回來上班一個星期。不過，他已經連餐廳都重新預定好了。
「這麼急，是怕荷熙會跑掉嗎。」
雖然說這種話很沒風度，但是……混蛋！兩次都送喜帖給他是什麼意思？他沒當場打人就很不錯了！
「是啊，老婆要早點娶，不然跟某人一樣，跑了未來老婆就不好了。」
哼，只有他會耍嘴皮嗎？剝掉頭髮上那一層厚厚的髮膠，沫恩完全沒有想要遮掩自己話語當中的不屑。
「……你討打是不是？」
彈，把手上的髮膠碎屑彈到大迅桌上。沫恩扯扯嘴角，乾脆背轉過身。
「你打啊，反正到時候，荷熙又不是生我的氣。」
──！！氣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大迅站起身，乾脆離開自己的座位，眼不見為淨。
◎
走到一半，大迅停下了腳步，想了一下，接著，轉過頭。眼前，沫恩正拿起他與荷熙的合照……大概是注意到了大迅的動作吧。沫恩微笑著把相框連著拿起來，朝著大迅的方向揮了揮。
……搞什麼鬼？
雖然是納悶，但是男性的尊嚴終究沒有讓他走回去，把話給問清楚。往前再走幾步，大迅回過頭，本來是下定決心要問了，但是又顯得不甘心。
◎
嗟。什麼狗屁尊嚴。
放下相框，沫恩別過頭，……哼哼哼，哼哼。
哼哼哼哼哼，哼哼。
◎
怎麼說呢，隨著沫恩越來越快的腳步，有些人當然是很高興（就是那個沫恩）。但是，有些人就未必了。
帶了一個蛋糕。荷熙站在孟梓原家門口，毫不猶豫地壓按著門口的電鈴。
叮咚，叮咚，叮叮叮咚……
……順帶一提，這是一個某位學長必須得去上班，天氣無比晴朗的星期天早晨。
叮咚，叮咚，叮叮叮咚……
孟梓原終於在自己家裡的電鈴燒起來以前，翻身坐起。陰著一張臉，他連拖鞋也沒穿，就這麼穿著睡衣，一臉凶狠地打開門。
「早安。」
「……妳搞屁啊。」
打開門，讓荷熙進屋子來。孟梓原抓抓頭髮，連招呼都不想打。指了指飲料都在冰箱裡，孟梓原腳步一轉，就想回到房間裡頭去補眠。
「……欸。」
才轉過身，他就感覺到自己身上當作睡衣的襯衫，被某位不請自來的客人拉住。
「客人都到家裡來了你還睡，你這樣做對嗎？」
「……我沒有在星期天早上八點，硬是要我幫她開門的客人。」
勉強壓下自己想要破口大罵的慾望。孟梓原抹抹臉，假裝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
「我要去睡覺了。」
「嘖。」
停下腳步。孟梓原回過頭，瞇著眼，看著眼前的荷熙。
「……是我聽錯了嗎？剛剛好像有什麼聲音？」
「嘖。」
找了一個位子自己坐下。荷熙毫不避忌的地多嘖了一聲，然後，打開自己帶去的蛋糕盒子。
「沫恩一定會很不開心的。」
「什麼？」
停下腳步。孟梓原開始考慮，他是不是該去檢查一下耳朵，還是乾脆把耳朵給割掉算了。
「我說，沫恩如果知道你不理我，他一定會很傷心的。」
「他不是把妳的事情都擺在第一位，有什麼事都恨不得第一時間幫處妳處理嗎。」
「所以，我有事找你，你卻要去睡覺……嘖嘖，他知道一定會很傷心的。」
……這個跟沫恩傷不傷心有什麼關係？
壓住自己想要破口大罵的衝動，孟梓原掉轉回頭，朝著廚房的方向走去。
「欸，你去哪裡啊？」
「弄咖啡。」
頭也不回地，孟梓原晃了晃手。
「我去弄杯咖啡。省得妳講到我睡著不算，還去跟沫恩告狀我欺負妳。」
◎
「……」
「你不要不講話。我真的……很煩惱。」
孕婦不能喝刺激性飲料。所以，雖然荷熙就只能一邊喝著熱牛奶，一邊戳著眼前的蛋糕玩。
「……怎麼辦。」
「跟他說實話不好嗎？反正妳說什麼他都依著妳。」
慢條斯理地喝著咖啡。孟梓原沉吟著……
沫恩在想什麼？他家的學妹有任何變化，他應該都是第一個知道的人才對。而按照他對沫恩的了解，……唉，荷熙沒要他都給得那麼多了，碰到眼前這個狀況，他怎麼可能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管。
抬眼，看著眼前顯然是心煩意亂的荷熙，孟梓原默默地喝下一整杯咖啡，……這個時候，他什麼都不要講會比較好吧？默默地在心裡思量著，孟梓原把荷熙的手從咖啡壺上拍開，把鮮奶推到她的面前。
「……我說不出口。」
別過頭。荷熙抿著唇，……她不是那種忸怩的人。只是，沫恩是那麼那麼的愛她。
……她知道，沫恩其實很縱容她。如果她說她要的是另外一個男人，那她的學長大概會義無反顧地幫她打包好送來吧。就算她有罪惡感，她的學長大概也會負起男人的責任，義無反顧地幫她把那些東西都處理掉。
他會說，他那麼寵她，那麼縱容她，不是要她瞻前顧後，什麼都怕，連自己想要的東西都不敢伸手去拿。
……也就是這樣，所以她才更難開口。
◎
「……其實我一直都很納悶。」
趁著荷熙悶頭喝咖啡，孟梓原轉身走進廚房，把一整套早餐都做好。從沙拉土司到煎蛋火腿，可以說是一應俱全。
「什麼？」
懶懶地用生菜葉沾著千島醬吃。荷熙略為皺了皺眉，想了一下。
「我學長都自己弄千島醬。」
「……囉唆。」他只是弄一個家常早餐，不是像那個傢伙，什麼孕婦不能吃外頭的亂七八糟沙拉醬……
「而且沫恩都會灑葡萄乾。」
……
轉身，把櫥櫃關上。孟梓原拿起抹布，開始抹流理台。
「我說啊。」
「嗯？」
「既然沫恩那麼好，那妳怎麼還是放不下那個傢伙？」
……
接著，便是一陣漫長的沉默。
轉過身，把用過的鍋子收好杯盤碗碟通通歸位。孟梓原並不急著要一個答案，所以他只是逕自地去抹餐桌，打呵欠，把椅子排好。四下張望，確定過自己沒有什麼其他的什麼事情要處理。
「我看我還是去補睡一下好了……」
「你知道嗎，我一直都看著沫恩。」
停頓。轉過頭，孟梓原盯緊了荷熙，停下手上所有的動作。
「……我一直都看著沫恩。」無所謂地笑一笑。荷熙抽過一張面紙，擦著略帶上了些許水氣的手指。
「……我知道他從來都沒有放下對你的感情。他沒有辦法原諒你，卻也沒辦法放下你。我問過他好幾次，要不要跟你重新開始。他每一次都很堅定地告訴我，你們已經結束了，……然後，他在晚上哭著找我，告訴我他有多麼想念你。」
她永遠記得那些夜晚，沫恩的脆弱，與他那幾乎是手足無措的愛情。然而當她下定決心，結束她與大迅的感情；在那一瞬間，浮上她腦海的，卻是沫恩哭泣的臉。
閉上眼，圍攏而來的，是無窮無盡的恐懼感。
◎
「我知道是我對不起沫恩。」
深深吸了一口氣。孟梓原看著前方，話音當中，多少帶上了些許的苦澀。
「……或許他打算一輩子都不原諒我，所以才要娶妳。或許他從來沒過要原諒我……那都不要緊。」
「我要待在他的身邊。」
◎
其實說真的，雖然孟梓原說她的那個學長要娶她，是因為不想原諒他……這是有點過分沒錯。不過她並不生氣，甚至是可以理解。
──就像她選擇要嫁給他一樣。她一直都相信，人可以獨自生活。但是，怎麼這麼難啊。她抓抓頭，嘆下一口氣。
「嘆什麼氣？」
「我也不知道。」
站起身，荷熙在小小的廚房裡頭繞著圈圈走。這也是學長交代的，好孕婦每天吃完飯都要走一下，生出來的小朋友才不會帶著小腹一起降臨這個世界。
「你不是問我，為什麼我一直沒辦法放下他嗎。」
繞圈圈，繞圈圈。有點久以後，荷熙才一臉無所謂地笑著，轉過頭。
「如果我知道為什麼，那就好了。」
「……如果我能告訴你，我有一個沒辦法放下他的理由，那就好了。」
◎
孟梓原看了看眼前的態勢，稍微想了一下。
拍拍荷熙的肩膀。他沒多問什麼，只是逕自晃出客廳。
「……欸。」
「我去睡覺，去睡個回籠覺。」
朝著身後擺擺手。孟梓原有些一搖三晃，顯見是睡眠不足的影響。
「讓我去睡一下，其他什麼事情我睡起來再說。」
◎
所以，情況就變成這樣了。
「我說啊，那是你們兩個的女人耶……為什麼我要倒楣到好好一個早晨被這樣吵醒啊。」
一邊埋怨，一邊揮手讓服務生把菜單拿走。孟梓原往左邊兩位男士的方向瞪了一眼，然後舉杯，把整杯啤酒灌進喉嚨裡頭去。
「快點解決，我很累。」
「這難道是我的問題嗎？」
隔著一個大迅，這位學長拿起手邊的可樂，咬住吸管，一臉撇得很清的樣子。
「我的訴求清楚，目標明確；而且我很好講話。」
……沉默。
看著天花板，孟梓原一聲都不吭，只是一杯又一杯地把杯子清空。沫恩則是玩弄著自己的瀏海，偶爾探頭出去，看看服務生送小菜過來沒。
「……那不然是我的問題嗎！？」
好一會兒，大迅才回過神。什麼啊，所以這兩個人的意思，就是訴求不清楚，目標不明確，而且很難說話的他，應該要對孟梓原的美麗早晨負責？
「不錯嘛，你還算有一點大腦。」
「我還以為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呢。」
漂亮的年輕服務生送來他們點的各式串燒。左邊與右邊兩位男士直接抓起來啃，一邊還沒有忘記要繼續交換抱怨下去。
「你知不知道我的工作壓力有多大？好好一個假日就因為你沒種去講清楚，害我一早被吵起來喝咖啡吃蛋糕當張老師。」
右邊的那個男人面無表情地繼續抱怨。咬著嘴裡的烤雞肉，他把竹籤丟到手邊的垃圾筒裡，然後拿起培根蘆筍捲，眉心微乎其微地抖動了一下。
「你好歹是一個男人，要怎麼講，就跟那個女人講清楚。這很困難嗎？」
「是啊，你要弄清楚，孕婦晚睡是非常非常不好的。」
越過大迅，左邊的那個男人接過孟梓原手上的肉捲，一邊跟著抱怨。
「雖然我很喜歡跟荷熙睡，也很喜歡讓她撒嬌。但是小朋友一出生就變成小夜貓怎麼辦……」
「你說什麼！？荷熙跟你睡！？」伸手，大迅忍不住直接抓住了沫恩的領口。
停頓。本來就很討厭講話被打斷的某學長，……整張臉都冷了下來。
「陳大迅，把你的手拿開。」
「你在想什麼啊，跟這傢伙睡需要擔心嗎？」
揮手，要來另外一罐啤酒。孟梓原臉色不變，只是拿著菜單，逕自翻來覆去地看。
「你的大腦是幹嘛用的？你跟這個傢伙睡還比較值得擔心吧。」
「你希望我說什麼？很幽默？」白眼。沫恩舉杯，越過大迅，瞪了一眼孟梓原。
「聽起來像是在稱讚我。」孟梓原懶懶的，晃了晃手上的啤酒瓶。
坐在這兩個人中間，大迅就真的是……如坐針氈。
「你們可不可以不要在這個時候打情罵俏？」
那種感覺其實很奇怪。坐在兩個男人中間，看著他們……調情？不了不了，他敬謝不敏。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他們不是……？
「少囉唆。」
「……」轉頭，大迅瞪著眼前的沫恩。
「我什麼都沒說。」
「你不說我也知道。」
沒有什麼好聲氣。沫恩停頓了一下，然後，拿起酒瓶。
◎
「你們最好不要給我缺席。」
「缺席什麼……？」
已經喝掉快要半打啤酒的大迅，顯然，有點短路。
「婚禮啊，不然是什麼？」
非常冷靜的學長，完全沒有理會，大迅一臉酒都醒了的表情。
「是個男人就給我滾來出席。少在那邊跟我五四三。」
「哪。」
抬起頭。大迅看著手上的喜帖……有點無言。
……也不是說悲傷還是怎麼樣，就是……很無言。沫恩一銷假回來上班，除了在工作上表現更加賣力外，還馬上開始重新著手準備結婚的種種。事實上大迅記得，沫恩才回來上班一個星期。不過，他已經連餐廳都重新預定好了。
「這麼急，是怕荷熙會跑掉嗎。」
雖然說這種話很沒風度，但是……混蛋！兩次都送喜帖給他是什麼意思？他沒當場打人就很不錯了！
「是啊，老婆要早點娶，不然跟某人一樣，跑了未來老婆就不好了。」
哼，只有他會耍嘴皮嗎？剝掉頭髮上那一層厚厚的髮膠，沫恩完全沒有想要遮掩自己話語當中的不屑。
「……你討打是不是？」
彈，把手上的髮膠碎屑彈到大迅桌上。沫恩扯扯嘴角，乾脆背轉過身。
「你打啊，反正到時候，荷熙又不是生我的氣。」
──！！氣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大迅站起身，乾脆離開自己的座位，眼不見為淨。
◎
走到一半，大迅停下了腳步，想了一下，接著，轉過頭。眼前，沫恩正拿起他與荷熙的合照……大概是注意到了大迅的動作吧。沫恩微笑著把相框連著拿起來，朝著大迅的方向揮了揮。
……搞什麼鬼？
雖然是納悶，但是男性的尊嚴終究沒有讓他走回去，把話給問清楚。往前再走幾步，大迅回過頭，本來是下定決心要問了，但是又顯得不甘心。
◎
嗟。什麼狗屁尊嚴。
放下相框，沫恩別過頭，……哼哼哼，哼哼。
哼哼哼哼哼，哼哼。
◎
怎麼說呢，隨著沫恩越來越快的腳步，有些人當然是很高興（就是那個沫恩）。但是，有些人就未必了。
帶了一個蛋糕。荷熙站在孟梓原家門口，毫不猶豫地壓按著門口的電鈴。
叮咚，叮咚，叮叮叮咚……
……順帶一提，這是一個某位學長必須得去上班，天氣無比晴朗的星期天早晨。
叮咚，叮咚，叮叮叮咚……
孟梓原終於在自己家裡的電鈴燒起來以前，翻身坐起。陰著一張臉，他連拖鞋也沒穿，就這麼穿著睡衣，一臉凶狠地打開門。
「早安。」
「……妳搞屁啊。」
打開門，讓荷熙進屋子來。孟梓原抓抓頭髮，連招呼都不想打。指了指飲料都在冰箱裡，孟梓原腳步一轉，就想回到房間裡頭去補眠。
「……欸。」
才轉過身，他就感覺到自己身上當作睡衣的襯衫，被某位不請自來的客人拉住。
「客人都到家裡來了你還睡，你這樣做對嗎？」
「……我沒有在星期天早上八點，硬是要我幫她開門的客人。」
勉強壓下自己想要破口大罵的慾望。孟梓原抹抹臉，假裝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
「我要去睡覺了。」
「嘖。」
停下腳步。孟梓原回過頭，瞇著眼，看著眼前的荷熙。
「……是我聽錯了嗎？剛剛好像有什麼聲音？」
「嘖。」
找了一個位子自己坐下。荷熙毫不避忌的地多嘖了一聲，然後，打開自己帶去的蛋糕盒子。
「沫恩一定會很不開心的。」
「什麼？」
停下腳步。孟梓原開始考慮，他是不是該去檢查一下耳朵，還是乾脆把耳朵給割掉算了。
「我說，沫恩如果知道你不理我，他一定會很傷心的。」
「他不是把妳的事情都擺在第一位，有什麼事都恨不得第一時間幫處妳處理嗎。」
「所以，我有事找你，你卻要去睡覺……嘖嘖，他知道一定會很傷心的。」
……這個跟沫恩傷不傷心有什麼關係？
壓住自己想要破口大罵的衝動，孟梓原掉轉回頭，朝著廚房的方向走去。
「欸，你去哪裡啊？」
「弄咖啡。」
頭也不回地，孟梓原晃了晃手。
「我去弄杯咖啡。省得妳講到我睡著不算，還去跟沫恩告狀我欺負妳。」
◎
「……」
「你不要不講話。我真的……很煩惱。」
孕婦不能喝刺激性飲料。所以，雖然荷熙就只能一邊喝著熱牛奶，一邊戳著眼前的蛋糕玩。
「……怎麼辦。」
「跟他說實話不好嗎？反正妳說什麼他都依著妳。」
慢條斯理地喝著咖啡。孟梓原沉吟著……
沫恩在想什麼？他家的學妹有任何變化，他應該都是第一個知道的人才對。而按照他對沫恩的了解，……唉，荷熙沒要他都給得那麼多了，碰到眼前這個狀況，他怎麼可能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管。
抬眼，看著眼前顯然是心煩意亂的荷熙，孟梓原默默地喝下一整杯咖啡，……這個時候，他什麼都不要講會比較好吧？默默地在心裡思量著，孟梓原把荷熙的手從咖啡壺上拍開，把鮮奶推到她的面前。
「……我說不出口。」
別過頭。荷熙抿著唇，……她不是那種忸怩的人。只是，沫恩是那麼那麼的愛她。
……她知道，沫恩其實很縱容她。如果她說她要的是另外一個男人，那她的學長大概會義無反顧地幫她打包好送來吧。就算她有罪惡感，她的學長大概也會負起男人的責任，義無反顧地幫她把那些東西都處理掉。
他會說，他那麼寵她，那麼縱容她，不是要她瞻前顧後，什麼都怕，連自己想要的東西都不敢伸手去拿。
……也就是這樣，所以她才更難開口。
◎
「……其實我一直都很納悶。」
趁著荷熙悶頭喝咖啡，孟梓原轉身走進廚房，把一整套早餐都做好。從沙拉土司到煎蛋火腿，可以說是一應俱全。
「什麼？」
懶懶地用生菜葉沾著千島醬吃。荷熙略為皺了皺眉，想了一下。
「我學長都自己弄千島醬。」
「……囉唆。」他只是弄一個家常早餐，不是像那個傢伙，什麼孕婦不能吃外頭的亂七八糟沙拉醬……
「而且沫恩都會灑葡萄乾。」
……
轉身，把櫥櫃關上。孟梓原拿起抹布，開始抹流理台。
「我說啊。」
「嗯？」
「既然沫恩那麼好，那妳怎麼還是放不下那個傢伙？」
……
接著，便是一陣漫長的沉默。
轉過身，把用過的鍋子收好杯盤碗碟通通歸位。孟梓原並不急著要一個答案，所以他只是逕自地去抹餐桌，打呵欠，把椅子排好。四下張望，確定過自己沒有什麼其他的什麼事情要處理。
「我看我還是去補睡一下好了……」
「你知道嗎，我一直都看著沫恩。」
停頓。轉過頭，孟梓原盯緊了荷熙，停下手上所有的動作。
「……我一直都看著沫恩。」無所謂地笑一笑。荷熙抽過一張面紙，擦著略帶上了些許水氣的手指。
「……我知道他從來都沒有放下對你的感情。他沒有辦法原諒你，卻也沒辦法放下你。我問過他好幾次，要不要跟你重新開始。他每一次都很堅定地告訴我，你們已經結束了，……然後，他在晚上哭著找我，告訴我他有多麼想念你。」
她永遠記得那些夜晚，沫恩的脆弱，與他那幾乎是手足無措的愛情。然而當她下定決心，結束她與大迅的感情；在那一瞬間，浮上她腦海的，卻是沫恩哭泣的臉。
閉上眼，圍攏而來的，是無窮無盡的恐懼感。
◎
「我知道是我對不起沫恩。」
深深吸了一口氣。孟梓原看著前方，話音當中，多少帶上了些許的苦澀。
「……或許他打算一輩子都不原諒我，所以才要娶妳。或許他從來沒過要原諒我……那都不要緊。」
「我要待在他的身邊。」
◎
其實說真的，雖然孟梓原說她的那個學長要娶她，是因為不想原諒他……這是有點過分沒錯。不過她並不生氣，甚至是可以理解。
──就像她選擇要嫁給他一樣。她一直都相信，人可以獨自生活。但是，怎麼這麼難啊。她抓抓頭，嘆下一口氣。
「嘆什麼氣？」
「我也不知道。」
站起身，荷熙在小小的廚房裡頭繞著圈圈走。這也是學長交代的，好孕婦每天吃完飯都要走一下，生出來的小朋友才不會帶著小腹一起降臨這個世界。
「你不是問我，為什麼我一直沒辦法放下他嗎。」
繞圈圈，繞圈圈。有點久以後，荷熙才一臉無所謂地笑著，轉過頭。
「如果我知道為什麼，那就好了。」
「……如果我能告訴你，我有一個沒辦法放下他的理由，那就好了。」
◎
孟梓原看了看眼前的態勢，稍微想了一下。
拍拍荷熙的肩膀。他沒多問什麼，只是逕自晃出客廳。
「……欸。」
「我去睡覺，去睡個回籠覺。」
朝著身後擺擺手。孟梓原有些一搖三晃，顯見是睡眠不足的影響。
「讓我去睡一下，其他什麼事情我睡起來再說。」
◎
所以，情況就變成這樣了。
「我說啊，那是你們兩個的女人耶……為什麼我要倒楣到好好一個早晨被這樣吵醒啊。」
一邊埋怨，一邊揮手讓服務生把菜單拿走。孟梓原往左邊兩位男士的方向瞪了一眼，然後舉杯，把整杯啤酒灌進喉嚨裡頭去。
「快點解決，我很累。」
「這難道是我的問題嗎？」
隔著一個大迅，這位學長拿起手邊的可樂，咬住吸管，一臉撇得很清的樣子。
「我的訴求清楚，目標明確；而且我很好講話。」
……沉默。
看著天花板，孟梓原一聲都不吭，只是一杯又一杯地把杯子清空。沫恩則是玩弄著自己的瀏海，偶爾探頭出去，看看服務生送小菜過來沒。
「……那不然是我的問題嗎！？」
好一會兒，大迅才回過神。什麼啊，所以這兩個人的意思，就是訴求不清楚，目標不明確，而且很難說話的他，應該要對孟梓原的美麗早晨負責？
「不錯嘛，你還算有一點大腦。」
「我還以為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呢。」
漂亮的年輕服務生送來他們點的各式串燒。左邊與右邊兩位男士直接抓起來啃，一邊還沒有忘記要繼續交換抱怨下去。
「你知不知道我的工作壓力有多大？好好一個假日就因為你沒種去講清楚，害我一早被吵起來喝咖啡吃蛋糕當張老師。」
右邊的那個男人面無表情地繼續抱怨。咬著嘴裡的烤雞肉，他把竹籤丟到手邊的垃圾筒裡，然後拿起培根蘆筍捲，眉心微乎其微地抖動了一下。
「你好歹是一個男人，要怎麼講，就跟那個女人講清楚。這很困難嗎？」
「是啊，你要弄清楚，孕婦晚睡是非常非常不好的。」
越過大迅，左邊的那個男人接過孟梓原手上的肉捲，一邊跟著抱怨。
「雖然我很喜歡跟荷熙睡，也很喜歡讓她撒嬌。但是小朋友一出生就變成小夜貓怎麼辦……」
「你說什麼！？荷熙跟你睡！？」伸手，大迅忍不住直接抓住了沫恩的領口。
停頓。本來就很討厭講話被打斷的某學長，……整張臉都冷了下來。
「陳大迅，把你的手拿開。」
「你在想什麼啊，跟這傢伙睡需要擔心嗎？」
揮手，要來另外一罐啤酒。孟梓原臉色不變，只是拿著菜單，逕自翻來覆去地看。
「你的大腦是幹嘛用的？你跟這個傢伙睡還比較值得擔心吧。」
「你希望我說什麼？很幽默？」白眼。沫恩舉杯，越過大迅，瞪了一眼孟梓原。
「聽起來像是在稱讚我。」孟梓原懶懶的，晃了晃手上的啤酒瓶。
坐在這兩個人中間，大迅就真的是……如坐針氈。
「你們可不可以不要在這個時候打情罵俏？」
那種感覺其實很奇怪。坐在兩個男人中間，看著他們……調情？不了不了，他敬謝不敏。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他們不是……？
「少囉唆。」
「……」轉頭，大迅瞪著眼前的沫恩。
「我什麼都沒說。」
「你不說我也知道。」
沒有什麼好聲氣。沫恩停頓了一下，然後，拿起酒瓶。
◎
「你們最好不要給我缺席。」
「缺席什麼……？」
已經喝掉快要半打啤酒的大迅，顯然，有點短路。
「婚禮啊，不然是什麼？」
非常冷靜的學長，完全沒有理會，大迅一臉酒都醒了的表情。
「是個男人就給我滾來出席。少在那邊跟我五四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