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2-11 11:37:48

乾杯-2007年白沙屯媽祖進香手札

波!拉開易開罐的瓶蓋發出清脆的聲響,阿嬷主動地舉杯對我說:「乾杯!」喝下那一口的飲料嚐起來特別地甘甜,特別地潤喉,這罐飲料包含著許多的感動。進香路途上,我與阿嬷總是不期而遇走在彼此的前後或身旁,一次、二次,到後來阿嬷與我聊著那近半世紀與媽祖進香的故事,故事內容的精采,讓我忘記腳上長滿水泡的疼痛感,阿嬷的故事成了我一股繼續陪著媽祖前往下一站的動力。2007年的進香過程中,除了很開心可以認識這位阿嬷,而那一天至今我仍然感動。

4.29.2007是白沙屯媽祖出北港回白沙屯的第四天,這一天凌晨三點從彰化大村啟駕,同時,我們也得知大甲媽祖的進香隊伍離我們不遠,但兩媽究竟會不會再度相遇,沒有人可以斷然地拍胸膛保證。隨著太陽慢慢地露出臉來高掛在正上頭時,進香的隊伍進入龍井、大肚一帶,瞧見沿路許多的民眾擺著供桌,一旁的住家民眾對於冒出來的白沙屯媽祖,顯得有些錯愕且驚呼:「啊!白沙屯媽祖怎麼來進香都沒有事前通知」。說真的誰也不知道,媽祖會引領著大家來到這裡,這就是跟著白沙屯媽祖進香的樂趣。地上殘留著鞭炮的殘灰及香爐的餘溫,前方不斷地傳來響亮地鞭炮聲,我們確定大甲媽祖進香隊伍正在我們的前方,即便是如此,我們也不敢貿然地距離媽祖太遠,因為,任何事情都有可能會發生。果然,白沙屯媽祖轉向走往外環道路,此時,發現綿延好幾公里等著要鑽轎底的民眾,白沙屯媽祖此時放慢速度,轎班也一肩扛起媽祖的轎子讓民眾鑽轎底,在這幾乎這看不到盡頭的人龍,白沙屯的香燈腳主動地協助整理鑽轎底的民眾,讓整個動線可以順暢,整個鑽轎底的過程持續將近一小時,才抵達中午用餐的地方,面對鑽轎底的盛況我們這些香燈腳感到一抹地驕傲,更佩服轎班抬著轎子的毅力。

中午休息的時間,大甲媽祖來到白沙屯媽祖休息的地方,兩位媽祖再度地重逢。下午兩點我們又再度上路,外頭依舊有數不進民眾等著鑽轎底。此時我的腳已經有點不太行了,雖然中午有短暫的休息,但是連日來的疲憊腳力有些耗損,心想就撐到真的無法走得時候吧。因此提前十分鐘啟程,走在前頭的我,原本以為媽祖會像上午一樣順著鑽轎底的人龍走,突然間,聽到有人大喊,媽祖轉向了!什麼!喔!不!又被媽祖放鴿子,這是我今年進香途中第三次跟丟媽祖,隨即停下腳步觀察動靜,而路旁不解白沙屯媽祖進香文化的民眾,繼續放鞭炮看看媽祖會不會轉向回來,當我正在著急時,與身旁一群阿嬷阿公們隨機找了一條巷子去找媽祖,由於打扮穿著的關係,一眼就認出來我們是跟隨著白沙屯媽祖的香燈腳,因此,沿途不斷有民眾問我們媽祖在哪裡,我們回答說:「不知道」。他們用不可置信的神情看著我們,覺得很荒唐,但是,我們真的不知道呀!正當我們茫然的時候,看到頭旗出現在我們眼前,心情為之振奮,知道跟著頭旗一定可以找到媽祖。然而沒想到頭旗也慌了,因為他們也不知道媽祖走到哪了,頭旗組用著無線電不斷地連絡,接獲消息媽祖在沙鹿鎮上,可是要往哪一條路與媽祖會合?手邊沒有地圖的我只能靜靜地等候頭旗組的動靜。此時,頭旗找了一條路帶領我們這群迷路的香燈腳向前方衝出巷弄,來到沙鹿鎮街上時,知道媽祖正在我們的前方,當下的心裡好感動,就像是迷路的小朋友找到媽媽的感覺,而之後發生的事情真的是讓我們這些白沙屯的香燈腳全體團結一致,十指交扣緊緊相握。

沙鹿的大街上已經是充滿大甲媽祖的信眾,四線道被人潮及車潮塞得滿滿滿,不管是人還是汽機車一動也無法動彈。頭旗是媽祖的開路先鋒勢必一定要走在媽祖的前方,而該怎麼殺出重圍趕上在前方的媽祖呢?身邊聽到一位大哥認為不要管現況,傳達訊息要將我們這群香燈腳變成一條如細龍狹長身形的隊伍,才有辦法追上前方的媽祖,舉出手指頭比一,前後緊握著雙手開始急速地向前奔跑,在車陣中瘋狂穿梭著追趕前方的媽祖,我的雙手與阿嬤們緊緊地扣在一起,頭旗引領我們追趕媽祖旁邊的時候,心情真的很難形容那種找到媽祖的感動,阿嬷們眼角的淚珠在閃爍著。湊巧的是前方正是大甲媽祖的神轎,兩媽又再度地在沙鹿相逢,白沙屯媽祖也向大甲媽行轎後又繼續往前。

這時候的畫面很有趣,一排排等著鑽轎底的民眾,與身旁冒出一群身穿紅衣戴橘帽的民眾,雖然並沒有很刻意地區分,但很清楚地知道哪些是白沙屯的香燈腳。由上午在龍井大肚一帶鑽轎底的經驗,知道這樣等著鑽轎的人潮,會使白沙屯媽祖卡在大甲媽進香的動線裡,延誤回白沙屯的行程,香燈腳竟然很主動地向一旁的民眾說:「不好意思,我們在趕時間、在趕路。」讓白沙屯媽祖可以很順暢地繼續往前走。然而每個地方的風俗習慣不同,在大甲的民眾認為只要觸摸神轎就能賜福,與白沙屯的信仰文化不同,在白沙屯認為神轎是具有神聖性不可觸碰,因此為了要維護白沙屯媽祖神轎的神聖性,香燈腳們主動地在轎子四周圍起三層的人牆,並宣導白沙屯媽祖神轎是不可觸碰,大家仍緊緊地相依阻擋想要摸轎子的民眾,媽祖此時的步伐越來越快。

行經清水路段時,有很熱情的信眾要攔轎,這是在大甲另一個信仰文化,這樣的文化與白沙屯差異衝突性很大,在大甲的攔轎文化很盛行,而面對這樣熱情的信眾,不論是媽祖還是香燈腳都感受到了,但是白沙屯媽祖今晚就得一定要抵達苑裡,無法在此地停留,熱情的民眾跪在路邊阻擋媽祖的去路,正當我們不知所措的時候,在隊伍中有人說:「白沙屯人團結起來,用我們的身體保護媽祖。」白沙屯媽祖在眨眼間改向,越過安全島衝往對向車道,而熱情的民眾繼續用鞭炮來表達他們的感情,大量的鞭炮竄起的火花將我們的人牆衝散,但我卻一點不畏懼,說也奇怪竟然對鞭炮免疫了,鞭炮打在身上一點也沒有感覺,而此刻我只想著要護送媽祖回白沙屯,我的腳步一刻也不離開轎子。歷經攔轎的過程,那一瞬間,身旁每一位香燈腳心裡想得都和我一樣,儘管來自台灣各各地方,在這樣的時空裡,都是白沙屯的一份子。

這一天媽祖飆破約略50公里才下馬,很意外地這天我都沒有上車,反倒是跟在轎子旁邊跟著媽祖一路奔馳,一點都不覺得腳底的水泡及發炎的韌帶,原本落後大甲媽的我們,默默地平行又超前,且是飛奔超前,進入大甲鎮時宛如走星光大道,兩旁雖是夾道歡迎大甲媽祖,而我們仍舊抬頭挺胸加快步伐通過大甲媽的人群。進入苑裡時,媽祖的步伐才逐漸地緩慢下來,此時天色早已暗沉,回家的親切感浮現。跟在轎班旁邊的我,很佩服他們為媽祖服務的心,看著他們全身都是砲灰,臉也都黑黑,面對任何的突發狀況都能沉靜地應對。

每年的進香總讓我很感動,且收穫滿滿。今年的進香之旅,見到香燈腳們對於白沙屯媽祖的愛護之心,還有彼此團結照顧之心,因為如此使得每年我都排除萬難請假,陪著白沙屯媽祖走上這一段的進香旅程。當再戴上斗笠時,我又會再度回到白沙屯與這群香燈腳共譜進香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