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言

1. 風的比喻
燼火受風而驟亮
空中星火，化為灰燼
若有靈魂，已隨軀體消滅飛向天際
若有氣勁，已因肉身受阻激向遠方

世俗的風造就現實的誤差
理想的真空試管在風中變形
風中有水，理想為之渙漫
風中有火，理想為之熾熱
風中有木，理想為之而桎梏
風中有口，理想為之喑嗚

諸神降於現世，葉公見龍
有大災禍，山巔之雲定型
形上翻落形下，屎尿無道
神像遭神擊碎，辱神者有福
風中擲沙，沙依理論降落
往日所造諸業，悉在風外靜止
性善論者，遭原始人縛虜

2. 山洞內外
性惡論者，在山洞之外
嚴陣以待，防衛人的本性
洞外有河，河廣如海
河海之彼岸，即是樂土
山洞內，人在生子後死去
野合之時，男女往往哭泣：
此生所為何來，此生為何而去？

蜘蛛在洞內結網
吐出第一口絲，原是為了獵食
吐絲愈來愈密，洞中有許多網
洞中人採網為衣，傳下許多禮儀
嘗百草，訂醫譜；立文字，訂契書
原始人延年益壽了，出得洞外
海枯石爛，一片人造的世界

3. 人的比喻
嬰兒自母體娩出，迅速風化為人了
一眠大一寸，嬰嬰睏
小小的生命愈來愈多風中之氧
氧化之人更堅固，如漆保護純粹的木

他要去尋找第二個人
穿過四季有花的小路，到一四季有藤的小屋
屋中有人，而非鏡子
比鏡子更難理解，雖然他看到若干映影

兩個依偎的肉體間，縫隙滋養一片苔
苔很蓬勃，彼之身體就更可感了
彼非鏡中握不住手的攣生者
故容忍縫隙間的苔蘚，是應該的

4. 妄言
若火燒冥紙紙不在而有燼
若火燒木盒盒不在而有燼
若火燒詞書書不在而有燼
若火燒肉身身不在而有燼
若火燒人慾慾不在而有燼
若火燒妄言言不在而有燼

喏！若有火起速速滅盡不得有燼


　　成大鳳凰樹文學獎非中文系組新詩二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