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11-01 14:56:09wcc

負責灌氣乎你勇──另一個地方


 最近有好幾本在說天堂的書。天堂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呢?一定是白色的嗎?有莫名其妙的和平感嗎?
 我在想,天堂是個給人灌氣的地方,乎你勇。

 蘇西的天堂,會有輔導員,你也完全可以看得見人間的一切。蘇西的輔導員在一開始就告訴她:「只要認真想、想得夠清楚、而且百分之百確定,妳的夢想就會成真。」蘇西這麼認真的想,於是得到了一所豪華公寓。

 麗茲的天堂,是得先搭著一艘船前往的「另一個地方」。你以為死去了、人生就這樣「沒有」了,而這個故事就是在講「沒有」了的那個「以後」。在那另一個地方啊,很抱歉,你得「倒退」著過,也就是說,你會變得越來越年輕、越來越年輕,直到你變成一個小baby,然後再搭上一艘小船,回到人間。於是15歲就死亡的麗茲,不但沒有了「未來」,又被拉著倒退,永遠長不到正要拿駕照的16歲。

 這種感覺是挺悲慘的,雖然我們都會說最懷念自己的童年啦、學生時代啦,但是真的要我回到學生時代去參加背書考試?哇哩咧。

 在「另一個地方」,雖然你的身體外型在走回原點,不過人生可還是要往前進的。你得工作,得過耶誕節,你會談戀愛,一切會有點錯綜複雜,例如說,你有了新戀情,但是你那世間的愛人也「死到這裡來了」,怎麼辦?(很像台灣大陸有兩個老婆的老兵吧?)又例如,麗茲的祖母會變得有如她姊姊的年紀,剛好可以跟才死亡的年輕搖滾樂手搭成對。總之,這裡的「人生」會充滿各種重組可能性。

 艾迪舅舅的天堂,首先要遇到五個人說故事。為什麼是五個人?大概是可以加上艾迪剛好成為Six degrees separation──六個人的小世界吧,我猜。總之他得先有這個死亡後的新生訓練。

 這五個人為他原本並不知道的生命中的五個謎團帶來解答……也不盡然是「謎」,因為他根本不知道他不知道。也就是說,這五個解答讓他的生命可以有不同面向的改觀。也順便的解答了他臨死前的一剎那最在意的一個問題:他到底有沒有救到那個小女孩啊?

 這個故事並沒有像《最後14堂星期二的課 》那麼讓人感動到句句都應該劃線回味,我其實看得心驚膽跳,忍不住想看接下來他到底會遇上誰、會翻什麼案。艾迪遇到的五個人其實構成了一部好看的懸疑小說,讓多少還是有點生死教育意味的文字並不太無聊。但是如果是想要尋找星期二上課的暖流般的慰藉,這部小說的刺激性強了些。


 到了天堂,忘得了人間嗎?

 艾迪舅舅的故事裡並沒有觸及這部分,他在天堂遇到的五個人都只知道自己負有使命要等著他,但是連他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我其實也很好奇那艾迪要等著誰呢,五個老死人只能對一個新死人說故事,這樣死人夠不夠用啊。)

 蘇西在天堂則完全跟她的家人相左右,她必須看著那個置她於死地的人來去自如,她時時刻刻的看護著家人們的悲傷與喜悅,最後竟然就是想徹心扉因此而墜入人間享有了最美的一刻,完滿了一樁心事,並且呼應她的counselor當時看來無關痛癢的建議。這也是她唯一跟人間的接觸。

 麗茲的天堂也可以看到人間,但秉持著「使用者付費」的觀念,你得拿錢去換代幣,到觀景甲板上使用望遠鏡,每次只能看五分鐘。所以囉,如果你想看一整天、看一個月,當然就所費不貲傾家蕩產,而且還很中毒耽溺。於是每個(死)人得因此調適收入與支出,也就調適著接受死亡,接納天堂的生活規範,過著這兒的人生。

 不過「另一個地方」的確有著twilight zone──陰陽魔界,在不被允許接近的海底「威樂」,嗯,你得會游泳、準備好潛水衣,「犯罪」後預備馬上被海岸巡防隊逮個正著。但是在陰陽魔界,你可以跟人間對話。

 好玩的出現了。當麗茲費力的在海底大聲說話,她必須告訴爸爸她所準備好的生日禮物的藏處。此時在人間,家裡的水龍頭突然都打開了,她的小弟弟朦朧中聽到姊姊的囑託。
 哎呀呀,這不就是我們所謂的靈異現象嗎?

 我想起妮可基嫚的那部電影「The Others」。一直在看到孩子與靈媒們交錯身影時,電影真相大白。而最棒的就是在這一幕影像與心情的交錯。我們原本為妮可基嫚這家人擔心有鬼,一方面又突然發現到活人對他們的恐懼,在孩子尖叫、媽媽翻桌撕紙的拒絕承認事實之下,我們也意識到在活人所眼見的「靈異」現象中,其實不過就是「人性」(鬼性?)使然,是「另一個地方」所發生的「活生生」的心聲(到底誰才是the others呢)。

 就像在閱讀蘇西、麗茲和艾迪舅舅的過程中,都讓我有「啊原來如此」的了然。

 所以我想,天堂是個讓人灌氣的地方,灌了勇氣,承認自己的死亡(甚至諒解了那個奪走你生命的人與事),承認自己必須捨棄鍾愛的事實,而且願意打開心房迎向未來。能夠完成這麼難這麼難的事,我想只有天堂了。

 最妙的還是麗茲說的:「如果哈姆雷特了解死亡是這麼回事,他就不會那麼執著了。」



▓《蘇西的世界》,死者消化著自己的死亡。http://mypaper.pchome.com.tw/news/wcch/3/4453161/20031118141017/
▓《另一個地方》,2004倫敦書展最受矚目作品,被喻為媲美《蘇西的世界》。全球已售出多國版權,但中文版為最先發行(所以你還買不到所謂的「原文」版呢)。
▓《在天堂遇見的五個人》,即《最後14堂星期二的課 》作者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