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還要氣多久啊？』我再也受不了俊凱的臭臉，一路好說歹說的，他卻依然故我。好不容易逮到只有我們兩個人獨處的時間，我的情緒終於可以不必遮掩地，痛快宣洩。

東海岸濱海公路上的一間不起眼的小公共廁所，我的聲音因為空間攏音作用的影響下，聽起來特別的有魄力。

「……………。」俊凱依舊故我的一張臭臉，連句話都不肯回答我，彷彿我只是公廁裡面那一抹，難聞的髒空氣罷了。

『如果知道會這樣，那我寧願你們不要來找我。』洗手檯的鏡子因為欠缺整理與保養，加上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人為破壞，看起來油汙又骯髒。鏡子裡的我一臉的無奈，臉上還有一塊變了色的檳榔汁。

「……………。」看來俊凱今天是鐵了心不打算理我了。

『我們認識多久了？？』我的情緒開始有些激動。

俊凱剛要踏出公廁，聽到我這句話，那一步卻跨不出去了。

『不記得了吧？沒關係。我告訴你。』隱約，我感覺到我的眼框，濕了。

『九年了！俊凱，我們認識整整九年了。』我開始咆嘯。

『如果這是你對結拜九年的兄弟，所應該表現出來的態度，我認了，我真的認了。』

『X的，說什麼他X的兄弟永遠相挺，說什麼他X的兄弟情誼永遠不變，靠，全是屁話。』

『我今天是做了什麼事情嗎？要你他X的拿冷屁股來面對我。』用力地，我扯著俊凱的肩膀，把他甩進了公廁裡面。

俊凱，淚流滿面。

『X的，你哭啥小朋友的，好言好語和你說，好聲好氣解釋給你聽，你他X的全部當作我在放屁。』火山爆發，怎會是區區男人流下的眼淚可以阻擋的。

『算了啦，X的，老子他X的也看破了啦。這種兄弟要來幹嘛，我呸，拉倒。』我真的氣瘋了。

『你給我聽著，林俊凱先生。』我的胸口起伏就像是颱風天海上的瘋狗浪一樣洶湧。

『現在我出去，X的，我他X的出去等你，我出去等你他X的這個混蛋兄弟。』

『我給你五分鐘，記得，只有五分鐘。你他X的五分鐘後沒有過來給老子點根菸道歉，我們九年就這樣完了。』

『五分鐘後我沒看到你，你就別想再和我說一句話，聽到沒有，林先生。』轉身，我用衣角拭去決堤而出的我的淚水，帶著偽笑，朝海岸邊走去。

還好曉欣她們離公廁的距離很遠，所以我剛剛的失控咆嘯應該不至於傳到，她們的耳朵裡。但眼尖且和我老媽一樣了解我的潔琍，卻早已在我佈滿血絲的雙眼，看出了端倪。

「咦，林俊凱同學呢？怎麼沒有一起出來？」海風吹過曉欣的髮絲，迎面而來，陣陣曉欣身上洗髮精的香味，讓我的心情，好了大半。

『哈哈哈，那傢伙說肚子痛，我想我們還要再等他一下。』強裝出爽朗的聲音，但我知道我的心底，滴著血。

「拉多久？」潔琍果然不愧是我們的青梅竹馬，立刻就猜出公廁裡發生了什麼事。

『唉，五分鐘？』我嘆了一口氣。

「很僵？」

『嗯。』望著遠方的大海，我的心裡五味雜陳。

「抽菸？」潔琍遞了一根七星給我，我順手把它刁到了嘴上。

「點火？」潔琍把打火機遞給我。

我朝公廁方向點了個頭，示意說要等著俊凱出來幫我點菸。

「喔。」潔琍和我一樣，望著遠方海面，口裡吐出陣陣白煙嬝嬝。

這幾句對白聽在別人耳裡可能會一頭霧水，但在我們的默契之下，卻都了然如心。雖然很無奈，但是潔琍依然是從小穿著我的褲子並強迫我穿她的裙子，真正的青梅竹馬。

曉欣開心地對曉麗天南地北地說著，曉麗在旁邊心不在焉，有一搭沒一搭地答著。和我前幾天認識的她，迥然不同。

『不會是親戚 (MS) 來找她了吧。』我心想。

3分鐘過後，潔琍的七星化成流星，隨風，往蔚藍的大海飛去。遠處，我看到公廁門口出現，俊凱的身影。

看著遠方俊凱尚不清晰的表情，我笑了。

兄弟之間，不愉快是難免發生的，但真正的兄弟，卻是能夠在解開不愉快後，還給彼此，更為真誠的笑容。

看起來似乎是雨過天青了，但命運之神的捉弄就如同我面前的這片大海一般，一波才平，一波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