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在這個繁忙城市裡的一條村子找到我, 和我的家。

從家裏出發, 拖曳著手提行李, 在石路上發出了一陣又一陣轟隆轟隆的聲響, 就好像意氣風發的火車駛過一樣。並不希望騷人清夢, 盡量減慢步速放輕腳步。

平日走過村子的窄巷, 狗吠聲, 孩童的叫嚷又或是雀兒吱吱喳喳, 都瞪大眼睛, 微笑, 然後深呼吸一下。要是在大都市都能夠時時刻刻聞得到泥土的氣味, 怎樣也算是一件美好的事。不過呢, 世事沒有絕對, 所有美好的, 都要看時機。大概不會有人希望沉沉的睡眠會被吵醒。

早上慣常的有點霧氣有陣毛毛雨。買早點, 到車站侯車, 以至於整個車程, 隨身聽只播放了十四首不怎樣的流行曲, 就從到處都是泥土和青草氣息的村落一下子移到建構得魁梧奇偉的飛機場, 就像換佈景板一樣快。事情順利得有點難以置信。

如常的提早到達, 這是因為, 很害怕在可以控制的情況下出現落差, 你知道的, 人生的落差, 都著實夠多的了, 誤了航班這種小事嘛, 還是可免則免。

還沒有到登記的時間, 到櫃檯旁邊找了個位, 關掉隨身聽, 靜靜的拿起《潮騷》來讀。都己經是耳熟能詳的情節, 故事的高潮都落在第九章以後。從前會想, 像三島由紀夫這種筆鋒的人怎會寫得出這種純潔妙曼的愛情小品, 然而, 故事裡對現實冷靜而且敏銳的洞察和嘲諷, 都字字珠璣。

換了個坐姿, 發現原先坐在對面的兩個韓國人要動身了。單看長相, 應該是母子倆, 他們一句話也沒說, 只點頭示意對方離開。不消一會, 一班人就立刻補上疏落的空座, 棗紅色的座墊在眼前一現又消失了, 他們隨行的行李把周圍堆滿滿的, 我覺得困在圍城一樣。他們用我分辨不了的家鄉方言交談著, 當一個人說話的時候, 另外的人都默默在聽, 沒有插嘴或者打斷, 就好像在故事書內看到, 那些秘密會議的行進。他們就一直你一言我一語, 沒完沒了, 時間一晃, 我要到櫃檯登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