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2-24 14:08:00留在世上的光影

◆報館◆~遇見女郎‧薄紗底下的心貌~

『心靈樹屋』系列



~遇見女郎‧薄紗底下的心貌~


◎城市作家‧隱光


2003‧秋末‧天暗清晨‧無人街頭

怎麼也無法相信眼裡停格的畫面...乾枯的黑影,就這樣躺在秋冷的路磚上,已然凹陷的雙眼,殘存著瞳孔的呆滯;失去光澤的黑色毛皮,緊緊地凸顯出全身所有的骨骼;幾十頭蒼蠅在牠的四周飛舞,其中一隻安逸的在牠眼坑裡騷動著...

這樣的畫面,在電視上或照片看了不下近百次,卻怎麼也沒有..這親眼所見來得震撼和不忍;沒有外力傷害的痕跡,像是一具從內在枯萎的屍體。是餓死的吧?或者病魔索命?

突然替那些意外死亡的生命感到慶幸,至少他們面對生命的驟滅,不過是一瞬間或殘喘的幾分鐘。但牠身上的凋零,卻清楚紀錄著,牠經歷緩慢削弱的垂死痛苦。

等待死亡的那一刻,是什麼味道?我循著記憶尋解,卻在想像的摹擬中卻步...『如果不曾親身遭遇,那我們所感受到的,不過是接近現實的傳說...』

當周遭的一切變成了慢速靜音的畫面,身後的聲響啟動了彩色和轉速.....「阿婆,我想跟你買一個紙箱...」一個衣著誘人的薄紗女郎叫住了拾荒婦人

阿婆納悶的看著這一身酒店小姐打扮的她,她則指向了那路旁冷風下的野屍...示意。場面在阿婆遲緩的理解下凝結,她索性將100塊塞進阿婆手裡,再從拾荒的三輪車中取出一個大小適中的紙箱。

「你過來啦!」她拿到了紙箱,回頭對著店家門口的黑衣男子大喊

「麥聰瞎啦!(幹嘛)」男子一臉疑狐的看著她

「來一下會死喔!快點啦!幫我把牠裝進去...」

「你在開玩笑啊...這隻狗是死的耶呢!這麼多蒼蠅....」

「你少囉唆...你是不是男人啊?這也不敢,還跟人家出來混...」

在女人一再催逼下,男人用一只塑膠袋代替手套,將手延伸到極限,不甘願的抓住屍體後頸的毛皮,然後懸吊到箱子裡。

「好啦!其他我自己來啦!你實在是...。」

不消一會兒...死亡被裝進盒子;靈魂不再被唾棄。我在紅綠燈下隔著十幾公尺的距離,看著這一切的發生,有一點錯覺的荒繆,讓我玩笑性的左右張望...

會不會突然有人喊“卡”,然後一堆工作人員跑出來;其中一人像變魔術一樣,將箱子裡的小黑變“活”了;會不會是名不經傳的本土導演,冀望喚醒人心的實驗電影在街頭拍攝。

不!寥寥無幾的上課學童、上班路人,仍冷漠的穿梭著,沒有多餘的人,來證實我的玩笑。我開始去感覺這在街頭上演的社會寫實。

我們常在自己的經驗法則裡,告訴自己什麼是什麼?摒除了可能的思考,陷入一個自我意識的判別裡,凡在我們的經驗之外的,我們一向不予以成立;甚至,連作保留態度都豁免,將之歸諸於電視電影的人造情節。「感覺」相信了這樣的感動,卻不在自己的生活裡生根。

一個上班小姐,也許在看盡了社會的嘴臉後,變得浮華愛錢,甚至不再相信光亮面的一切。但人特有的惻隱之心,仍存活著。是選擇性的善良,還是我遇見的是特殊案例?關於這一點,我並不能得知。但我卻很清楚的知道,他們的冷眼世界,何嘗不是一種傷痕;一種飽受鄙視、玩弄後的無奈養成。而當她們從那無奈的結界裡退下,生活之中的她們,跟一般人一樣...一樣擁有被尊重的平等。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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