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3-27 15:23:58曉梵

我的第一次同學會

每回照鏡子時,看見右眉上有道小小疤痕,就會勾起我無限回憶,因為這道疤是第一次參加同學會時留下來最佳記念品。

 小學畢業後,我就輟學在家。沒想到小學同學要辦第一次同學會時,居然還把我列名單內,讓我好感動。前提是我得跟母親商量,請她讓我參加,母親最後拗不過我的糾纏,心不甘情不願答應,嘴裡不斷地啐啐唸:〔妳喔,不通憨憨乎人騙去,妳那甲人按,我就甲妳趕出去!〕,唉!天下父母心喔,不怕自己的兒子搞大別人家女兒肚子,總擔心自己的女兒被別人家兒子搞大肚子。如果是現代這個社會,參加一個露營,有可能懷個孩子回家,但在那個(男女授受不親)的年代裡,除非真的被人欺負,否則很難耶!再者,我們都才十六,七歲,而且還是個身障人,要戀愛談何容易啊,怎麼可能被騙呢,我說媽呀!妳想太多了啦。

 在六0年代最夯的聚會活動就屬〔露營〕,我們也不例外,就在澄清湖後山的露營區辦起三天兩夜的同學會。當大夥見到許久不見的同學,除了驚呼大家從童稚變成青澀少男少女,還互虧彼此長相的美醜。尤其是我們幾個女生,不停地在揶揄那些忙著紮營的男生,在小時候種種糗事,比較那個長得帥,那個長得像壞人面;哈....哈...現在想起來,我們還真壞耶。露營不但可增進彼上友誼,更能訓練野外求生的本能,雖然飯煮得軟硬不均,但吃起燒焦的鍋粑,讓人回味無窮。菜更是炒得半生不熟,可我們吃得津津有味,畢竟我們才十幾歲半大孩子,那燒得出像樣的菜餚呢。

 露營最好玩莫過第一晚營火晚會,大夥說說唱唱好不快樂,甚至聊得不想睡,還想夜遊澄清湖探險,據說澄清湖內有大水怪,還有鬼屋,說得大家心癢癢,但膽小的還是乖乖待在帳篷聊天好了。直到第三天上午,因為前天太瘋了,該玩該聊都也講得差不多,所以有人提議去划船,正在安排機車坐位時,有個烏鴉嘴開口了:〔不要去啦,萬一有人掉進湖裡就大事不妙,明天報上會登,一群殘障青年,相約澄清湖划船,有人不幸落水,這下就糗大囉!〕結果,真被他說中了,我們還來不及看到船長啥樣子,我就被摔出摩托車後座。

 原本對坐機車已經膽戰心驚,又加上澄清湖營區有道超抖的斜坡,當車子衝下斜坡轉彎時,也許是力道沒控制好,我整個人就這麼飛出去,重重地往旁邊的樹林摔過去。等我從驚恐中起來,感覺右眉頭陣陣刺痛,只聽到旁邊好多人亂成一團,有人大喊:她的頭在流血,快送醫院,有人要我趕緊摀住傷口。不知道是痛到沒知覺,還是驚嚇到不知要哭,我就這麼迷迷糊糊送往附近小診所治療。經過打針、縫合,我慢慢從驚慌失措漸漸清醒,我受了重傷,眉頭間縫了三針。還有我回去要如何面對母親,如驚濤駭浪般責備。想到這,全身不禁顫抖著,頭痛的比傷口還痛,在旁的同學看我不停顫抖,頻頻問我是不是很痛,還是很冷,我搖著頭,不敢告訴他,是怕回去被母親罵到臭頭。

 果然,母親看我變成獨眼公主回來,既心疼又氣憤地大罵:〔妳看,妳看,叫妳不要去,偏偏就是不聽話,硬要去。看妳變成什麼樣子,破相啦!腳已經跛腳,臉又摔甲(破相),看妳以後誰要娶妳{還真被她說中,到現在我還嫁不出去咧,唉!}看妳以後還敢不敢出去玩〕。父親回來,母親又在他面前唸一次,只見父親不捨的眼神看著我,直問我痛不痛,還要母親隔天帶我去比較大的醫院看一看,他不放心那鄉間小診所醫生的醫術。隔天母親便帶我去離家不遠的一家中等醫院換藥,當醫生拆開我臉上紗布時,著實嚇一跳,急忙向母親說:〔妳女兒這傷口上的表皮若不把它擠出來,以後即使傷口癒合,也會留下一個大洞。〕什麼!原來那個醫生當時沒把凹陷的表皮拉出來縫合,只胡亂的在傷口上縫三、四針,果然是兩光醫生。為了不變成海盜眉,只好忍痛讓醫生在沒麻醉的情況下,硬把那要命的(皮)給擠出來,當時真是痛到差點尿床,又被母親臭一頓,應該說,從受傷到癒合這段期間,每天都要被罵上好幾回,讓我懷疑做母親是不是都出世來(罵人)。雖然第一次參加同學會,就留下這麼驚人的禮物,可是隔年我又不怕死的照常參加同學會,儘管母親不停叨叨唸,還是讓我又去露營三天兩夜,但這次沒人敢提議去划船,而且我們這個同學會還持續了好些年。

 看著那張張當年同學會的照片,影中每個笑臉是多麼無憂無慮,每個都洋溢著美麗青春的模樣,怎不讓人嘆聲〔歲月〕真是如梭啊!甚至有些同學已過逝好些年,怎不又令人感慨萬千啊!再次拿起鏡子,撫摸著眉頭那道淡淡痕跡,懷念、感傷頓時湧上心頭,因為青春已離我好遠..好遠!同學會,只有往回憶裡尋思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