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退伍
搞了九天才返鄉
當時沒有公共電話的金門
只有在退伍的第二天
發了封電報告知父母
"退伍等船返台中勿念"
記得因為是算字收錢
所以必須簡短

父母擔心個老半天
幸好
我的同梯都是臺中人
而且都是從小認識
幾個父母串聯
才發現金門的都還沒回來
這也才放點心

當晚
金西頂堡文化中心
滿廣場放返台休假的官兵
集合排隊
只見每列隊伍最前列舉著牌子
牌子上分別寫著
台北市
台中市
高雄市
高雄縣
新竹市
.........
.....
....
etc
全部按照戶籍所在地排
反而不是按照部隊建制排列

我們四個人一身便服
那還有隊伍好排
就找了最旁邊放了背包坐在背包上
兵荒馬亂誰也不鳥誰

突然一聲口令
立~~~~~~~~~~~正!
全場鴉雀無聲
只見參謀長走上台準備訓話
參謀長一眼看見我們幾個
用手指著我們問道:
"那是那個單位的？"
同梯吼著回道"
"報告!退伍的~"
參謀長馬上和顏悅色的說:
"你們幾位請到中心裡面休息"

坐在中心閱覽室
外面原來是在交待
交待回臺灣投票要投誰
投票部隊回臺灣啦
馬的!
就是這件事把退伍拖延

上卡車
下卡車
憲兵檢查
上船
船上睡得亂七八糟
這幾天的莫名其累
就在吊床上完全熟睡
不見天日的船艙
污穢滯礙的沮洳場
這時睡得讓人無憂無慮

深夜兩三點
抵達高雄港外
軍艦卻停車拋錨
就這樣眼睜睜
看著繁華就在幾海里之外
抓了個海軍過來問
說是軍艦晚上不進港
怕船上阿兵哥深夜上岸鬧事
所以要等到早上
幹
要不是怕衣服濕
我游回去

清早總算起錨
軍艦有夠慢
停車
左滿舵
左退一
右進一
搭板

排隊
點名
領退伍令
下船
還外加一盒野餐點心盒
誰吃啊!!?
全遞給碼頭上等上船的新兵連隊

走出管制區
你是走出兩年的強制義務保衛地球
幾個人在碼頭邊的早餐店
吃著菜頭粿喝著魚丸湯
我從背包裡抽出了瓶沒開封高梁
開瓶斟滿每人的湯碗
剛好一瓶四碗
這瓶是我在金門買的第一瓶
也是我發誓
回臺灣才要開的紀念
在眾目睽睽的訝異中
四個人乾掉自己眼前一大碗
阿兵哥
再見

趕著遊覽車回家
貪婪的看著窗外
為什麼
家
有夠遠

發誓
念書
成家
立業
不要再離開台中
結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