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美國老師
他教授的西洋文明史對我來說有些困難,完全不熟悉的內容,加上用英文授課,剛開始真有些吃力。我先去旁聽了快一年,第二年才去選修這門課。上課時,我認真聽講,還用錄音機錄下他的課,回家再重複聽。他給學生很豐富的內容,能接受吸收多少就看個人了。後來這堂課我得了蠻高的分數。
除了西洋文明史之外,我還去旁聽他其他的課,有時候也會在校園或他的辦公室和他討論關於藝術或其他相關的主題。他實在太博學了,常常聊著聊著,發現自己置身於一群陌生人之中,也就是他講的人名我從沒聽過。
在學校時,常會在校園或學校附近跟他不期而遇。甚至不上課的時候,也在公館和台北市其他地方巧遇他好幾次。
我2003年從實踐畢業後,我們並沒有保持聯絡。畢業同年我就到了法國繼續學業。
2007年我在巴黎第八大學唸研究所時,有一天突然收到一封電子郵件,那是他寄給他的學生們的通知,不知為什麼,我的e-mail地址竟在名單中。我藉機回了一封e-mail給他,報告了自己的近況,沒多久就收到他的回信,他也很訝異我會收到他的通知,那顯然是個錯誤,這個美麗的錯誤讓我們重新連繫上了。他在信中也述說了他的近況,特別是教學方面和他自己的研究。收到信後,我就去了馬德里旅行,回來後又耽擱了一陣子才回他的信。之後,他就沒再回了。
直到這次我回台灣,一天晚上翻看著一本二十世紀藝術的大塊頭書,想到了他,於是寫了一封e-mail給他,簡述了這些年的變化並告訴他我當時在台灣,他第二天就回信並告訴我,他下星期會上台北待幾天(他現在住台南,在那裏教書),有機會的話,我們可以見個面。經過幾封e-mails來回確認後,我們約在台北見面。
十年,我們有整整十年沒見了。他外表改變蠻多的,變得比較不羈,金髮留到腰間,隨意地繫著,和傳統老師的形象不太符合。當我們開始討論藝術相關的話題,那熟悉的感覺就回來了。談話中,我還驚奇地發現我們是同年同月,很可能是同日生,因為他早我一天,而他在美國,我在台灣出生。怎麼有這麼巧合的事,真是奇妙。
我們先在誠品喝了茶,之後去一家摩洛哥餐廳吃了飯。告別時,我鼓起勇氣問他,可不可以給他一個擁抱,我話還沒說完,他就張開雙臂,給了我一個溫暖的擁抱,分開時,他說,別當陌生人。
這次見面,他還給了我一個隨身碟,裏面裝滿了好多藝術相關分門別類的圖像,有聲課程,電子書和影片。畢業十年後,他用另一種方式繼續教導我。生命中能得此良師,真是我的大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