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6-12 12:09:08moi

《塵緣》夏日午後之約

 
那一年夏天,心情久處於低盪不安狀態,驚覺自己隨時會崩潰,決定去東部看海。在東部停留期間,每天一早下樓到櫃台拿一張餐券,再到地下室幾無裝潢佈置的餐廳吃早餐,號稱中西式自助早餐包括了白稀飯、一盤每天變化菜色的炒青菜和每天不變的肉鬆、麵筋、各式醬菜,至於西式早餐就是一個烤麵包機、幾條吐司和奶油、果醬,我看過房客下樓巡視一番後,頗為失望與不滿地離開,我卻樂於每天在同樣的黃小冬的宗教歌曲中吃同樣的菜色,有多久沒有吃白稀飯配醬瓜了,在高雄我都還不知道那裡有得吃呢?

剛到那裡就向櫃台問了書局的位置,買了一本「伴你最後一程」,每天上午帶著書和一瓶開水出門,在櫃台交鑰匙時,櫃台的美眉會告訴我今天可以往那個方向去走走看看,就這樣每天在街上閒逛,心一直沒辦法定下來,書也一直沒看。

有一天中午,到一家飲料店買飲料,老闆跟我說:伴你最後一程,你還好吧!我想,他怎麼知道我買了飲料就要回飯店休息了,那位長得很書生氣質的老闆指了指我手中的書。我跟他說這是本關於癌症病人臨終照護的書,然後我們聊了癌症、佛學、紫微命盤,他說我們這裡也有供餐,何不在就這裡吃飯呢,我說,我很累不想吃飯,他說,要不晚一點再來,我們下午不休息,我說,好啊!跟那麼有氣質的人聊人生有什麼理由說不好。

那天下午在飯店吹足了冷氣後,我又帶著書和一瓶水出門,往另一個方向逛去,我沒有忘記那個似真似假的約定,只是說不上為什麼,我一出飯店就往我沒走過的一條大馬路走去。

那是條已開好的大馬路,路旁少有住家,車子在身旁呼嘯而過,配上陰陰的天空,就像我的心情一樣,有些滄涼、有些孤寂。走著走著路邊斜叉一條小路旁敞開的大門邊,一個婦人扶著門跪坐,似乎想要站起來,又站不起來。我要不要過去幫她?然後呢?萬一要送醫院怎麼辦……,等我決定回頭時已經又走了五十多公尺了。

看我朝她走過去她笑了,可是我扶不起她,著急的問她家裡還有沒有人,怎麼聯絡家人,她反安慰我,丈夫在裡面不知道我跌倒了,等一下他出來會扶我起來,我走過整理得綠意盎然的小小庭院,站在紗門前往裡面看,乾淨簡潔的客廳,有一種似曾相識的親切感,最裡間擺了張圓桌,應該是用餐的地方,桌旁坐著一位老先生正在看報紙,我大聲叫了幾聲他才聽見,起身入房內穿了件外衣,才走出來,看見太太跌坐在門邊趕緊把她扶起。

看我緊張的樣子,老先生扶著太太,跟我說,太太經常會跌倒,叫她不要自己一個亂走,可她就喜歡到院子來弄弄花草,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又跑到院子來了,老太太倚在身材高大的丈夫身邊只是笑。

三個人站在門口說話,我說我從那裡來,做什麼的,他們說說子女、生活。道別的時候,天空已經放晴,鄰居小女孩騎著小三輪車正玩得開心,小巷子裡傳來小孩嘻鬧的聲音,周圍原來是那麼的有生氣。

第二天上午,我沿著廢棄的鐵道走到鬧區另一頭的速食店,叫了杯飲料,打開「伴你最後一程—臨終關懷的愛與慈悲」,投入臨終關懷的故事與理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