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捺住想傳訊給你的衝動，有些話就寫在這兒吧！

昨晚十點多阿瑛打電話來，劈頭第一句話就是：大年的事妳知道嗎？

＊＊＊

生日前正是我心情一片紛亂的時候，她打電話給我，我沒接到，回call她時，她說為什麼這一年來體重無故減輕的原因找到了，因為腦部長了一顆瘤。我安慰她說：沒關係，不太大，妳這麼年輕，身體恢復力強，開刀完後很快就會好了。大年是Amber班上的學生，阿瑛教她英文，我是她當時的數學老師，很死心眼的一個女孩子，如果用忠心形容她也不為過吧！

這麼多年來，她始終與我維持聯繫，我搬到這兒來，因為擔心搬家公司再次不肯幫我搬書﹔又當時，我這棟樓的電梯尚未裝妥，她和我扛著重重的書箱，一箱一箱的從隔棟大樓搬過來。屬猴，方才三十幾的她，我老說她反而比較像頭認真拖犁的老牛。不是長像，非關容貌，而是那認真的個性。

過了生日，過了教師節，我沒再打電話給她，因為怎麼全然不像這十幾年來我們彼此的互動，她總是會在這時候給我通電話約我出去吃飯，或是來家裡找我的。你也知道的，我臉皮其實不夠厚，心想過了那陣子再跟她聯絡吧！不然像是跟老學生要什麼似的。

十一月初，我南下，在台南百般無聊，我撥了大哥大找她，按照習慣響了幾聲後，我切斷電話，她會馬上跟我聯絡，因為她服務的正是我的大哥大公司，她老說：透過內線，不用花錢，公司也沒有損失，因為不用再付給中華電信啥費用。

奇怪的是她沒回我電話。我再撥她大哥大，出奇的是，竟然轉接語音信箱，這公司配給她的門號，她向來跟我一樣都是24小時不關機的，怎麼還轉語音呢？就這樣，我連撥了幾個月的電話，寄給她的mail全都了無回音。我害怕是否有事，可是不敢撥她家裡電話，就怕聽到些壞消息，你知道我就是這樣的駝鳥心態的人。

上個月底，我到水準買書時，還跟女兒提到：大年姐姐不知怎麼了，最近電話，mail都不回！女兒積極的說：那我們馬上去找她，反正她家在這附近。若是往常，我定是馬上撥了電話，管她那時候已經晚上10點多。可是我又怕面對最後的一翻兩瞪眼，萬一，翻出的牌不是我樂見的結果怎麼辦？終究沒撥，在師大路徘徊許久後，帶著女兒趕捷運末班車去。

這次南下，在飯店裡，被電話吵得受不了時，我又想起她，我想我與她的師生情誼定是不夠深重，否則為何總是隔一陣子才會再想起她呢！電話仍轉語音，我不敢撥家裡，為什麼她會無故不接電話呢！那開刀開出了什麼問題嗎？會不會她沒有再醒來過！

＊＊＊

喂，妳有沒聽到我講什麼啊？

我知道她開刀，她不讓我告訴妳和Amber，開刀前一天我們才通過電話，．．．

什麼，妳知道為什麼不說，妳什麼時候聽起她的話來了。她開刀後，發現腦部是個惡性腫瘤，本來在做復健，不知為什麼前兩天，莫名其妙的半身麻痺，現在又住回台大醫院。我還說奇怪這小子為什麼今年教師節沒半點兒消息，我找過她好幾次，她妹妹接到都說她出差，要不就是出去，半夜12點，怎麼可能，這一點兒都不像她的style，剛剛是她爸接到的電話，在我追問之下，他終於告訴我，真是的，原先為什麼要那樣騙我呢？

她跟我提過，你介紹她中醫師，她那次被妳罵後，打電話給我，說她其實真的想把病治好，並不是不去看妳介紹的那醫生，而是因為太多人介紹她看醫生，她已經看到沒有信心了。她邊說邊哭，這些年來，這是我第一次見她哭。她擔心好不容易賺點兒錢，可以讓媽媽不再伸手跟老爸要錢。沒想到身體不好，她急得要死，害怕自己會莫名死去！

我不知道，我以為她一點兒都不在乎自己的身體。欸，我說妳，看到大年這樣，妳是不是該想清楚，把房子賣掉算了，妳看，努力半天還都不是這樣，何苦呢！就把它當作投資失敗，妳還年輕，大不了，多上幾年家教就有了，賠些錢就當作捐獻出去，別想這麼多，看到妳這樣又看到大年，我真高興我年輕時不結婚的決定是對的。像我現在贊助一位太太養流浪狗，我覺得人生的意義越來越明顯了。記著，別再跟那人牽扯不清，乾脆妳去把女兒改姓妳的姓，跟這人徹底劃清界線吧！

阿瑛老是這樣，我身邊存在一堆好人，她們老勸我要放開一切﹔我真該放開一切，好好把自己的日子過的更好一些的。待會兒女兒上完鋼琴課回來，帶她一起去看大年，大年姐姐對她來講，曾經是無所不能的神奇姐姐，也希望女兒能帶給她繼續加油的力量。

而你，也要好好保養自己的身體，就算不為我，也為父母好好保重！跟我親近的人總是有點兒不順，你老開我玩笑，說那是物以類聚，看來你說的好像真有七八分真，我看你還是別靠我太近，免得沾染上'綏尾'之氣吧！



photo:墾丁風鈴季，我最愛風鈴，在那兒問到一位工作人員，她告訴我，風鈴下那迎風招搖的紙片，就是祈福用的，用這張龍蝦與蟹的照片祝福大年，願她身體能有著蝦蟹斷螯重生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