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說(十四)
之九、幼稚園(3)
可回去媽媽身邊的日子並不好過。賴老師沒有工夫伺候從小就挑食且吃個飯也慢吞吞的你,午餐時間終了前,若你的飯碗仍滿滿的,她就一湯匙接一湯匙把飯菜塞進你的嘴裡;上一口還沒嚥下去,下一口就推進來,你說不敢吃青椒,她才不理你,仍硬塞進你的嘴裡。青椒的顏色和氣味讓你感到一陣噁心,嘴裡嚼爛沒嚼爛的食物一傢伙全吐了出來。
有一回,老師們趁著學生在寢室午睡時找了間教室開會。你和妹妹兩個小人嚷著不想睡,就賴在那間教室裡打混。桌上照例準備了些飲料和零食,媽媽倒了杯汽水,喝了一口擱在桌上,妹妹就從媽媽後頭伸手把杯子拿了過去,將剩下的汽水喝得涓滴不剩;其他的零嘴到了媽媽手上,她更是眼明手快地從媽媽手裡接進嘴裡。
那個打混的午後,你倒是饒有興致地聽著大人們說話。某位老師提起一位親戚的孩子,他老是吸著嘴脣,吸到嘴巴周圍的皮膚有了一圈深色印子。不管家長怎麼提醒、禁止都沒辦法改掉孩子的這個壞習慣。聽著聽著,你竟想像起那個未曾謀面的孩子吸著嘴脣的模樣,並且忍不住揣摩起他吸嘴脣的方式。
自那天下午,你不自覺地以揣摩出來的方式吸著嘴脣。媽媽特地囑咐陳老師注意你,別讓你成天吸著嘴脣。於是,腳不方便的陳老師當著全班的面很嚴厲地警告你,只要讓她再看到一次你吸嘴脣,她就會直接把糨糊塗在你的嘴巴上。不過直到你的嘴脣被強力抹上一坨冰冰涼涼、黏糊糊的東西,你才知道自己又吸嘴脣了。
當時,你正走到陳老師的桌邊,打算跟她說想上廁所。你不記得話是否有機會說出口,因為陳老師突然以迅雷不急掩耳的速度,非常粗魯地把一大坨糨糊往你嘴上抹去。那一瞬間,你竟嚇得在教室尿了出來。媽媽把你帶到幼稚園那間榻榻米寢室幫你換褲子,你既生陳老師的氣又覺得尿褲子很丟臉,邊哭邊跟媽媽告狀,叫她一定要把壞透的陳老師開除!
陳老師當然沒有被媽媽開除,還好過不了多久,你就升上大班了。進大班前的夏天,許多人都叮嚀你要乖一點,他們說:「大班的楊老師可是很兇的呦!」胖胖壯壯的楊老師果真很有威嚴,她的頭髮好長,指甲也好長,長到你甚至曾被其中一隻指甲刮傷。放學後,楊老師總是騎上她的白色偉士牌機車,和你們母女三貼的小綿羊並行聊天一段路程。不知不覺中,你竟安安分分地自楊老師班上畢業了。~待續~
Viola, 2015/02/11 下午於奧斯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