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冰箱，裡頭很多幾乎都是熟面孔。

放了好幾天的泛黃蘋果，二個星期的皺皮奇異果，一個月的台啤，二個月大概要過期的乳酪塊。我已經記不得哪些是在哪個地方買的，或是當初買的原因。（只是為了吃嗎？也許還有其他特別涵義？）


新聞剛剛提到七十五歲的柯林伊斯威特將獲美國導演工會終身成就獎。
我想起他的那部電影，麥迪遜之橋，就總是會回想起那幕大雨滂沱，梅莉史翠普內心掙扎過千萬次，在最後的最後還是無法拋下親情，選擇轉過身背對自己的愛情，用盡所有力氣、注視著一生難再尋覓的摯愛離去的那個畫面。


最後她崩潰地在丈夫面前痛哭了起來。


有那麼好一陣子，那畫面每晚都要在我眼前迴轉數次，像跑馬燈。人若真帶有情感、認真地愛過，那麼一個就夠了，一個畫面都能讓人知道那有多真切。我真希望我也有辨認永恆的能力，那就不會幾次都盲目到奮不顧身，最後愛情只剩一堆灰燼，連謊言都用得狼狽。


可是又害怕若因為拿捏不夠精準，而錯失了什麼珍貴的東西，也許可能已經到了用什麼都不能挽回的地步。我很瞭解，因為我也曾這樣頹然放手、遺憾，然後，度過了一個又一個，用失眠消磨的夜晚。


問過無數次，在夜逝前醒來，遠方的星光和沉默的大地，都無法回答我。



原來，這樣的記憶的背包，很沉重沉重的。

我也知道，只要沿著心的河流走下去，看到的風景會一直一直改變，並不單是這樣哀傷的曲調，應該還有什麼更熱切、更豐富的，也許我一見了就能完完全全因過於瞭然於胸而無法克制地、激烈地流淚也說不定。
但是現在的我，暫時性的，一步也跨不出。


在這河岸紮營時的大多時候，我是澄淨的。


思考的時間比進食多、寫字比說話多、安靜比流淚多、作夢比沉睡多、憂傷比快樂多、疑問比回答多、注視比闔眼多，而想念比喜歡，多。


怎麼都有不想忘記的。
於是我決定在緩步向前繼續的時候，一點一滴地、描繪著你的樣子。







在失憶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