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醒醒阿，年輕人！」山中路過的老先生搖醒了他。

　丹尼斯清醒過來，左右環顧一番，哪來的山中小屋？四周不過是一處河邊的曠地罷了！他走向河邊，更是讓自己大吃一驚！這…水中的倒影不是亞伯嗎？到底是怎摩一回事？丹尼斯從河邊留下的登山背包裡，發現了亞伯的詳細個人資料：一位從事國會助理工作的中產階級。他依照資料回到了亞伯的住處，冷靜思考了許久，原有的觀念徹底改變，他經歷了一個無法解釋的事件。

　然而，這位亞伯先生房間裡的個人資料與物品，透露出更多讓丹尼斯驚愕的訊息。亞伯是一位從西岸大城洛杉磯中，某家專門收容孤兒的教會組織長大的小孩，也曾經在他長大的教會服務了很長一段時間。他試著照資料上的聯絡方式打了通電話，沒想到接電話的對方是洛杉磯市政府的社福中心。仔細詢問下，親切的市政府社工告訴丹尼斯，原先的教會負責人早在三年前，便因某些不知名的原因，將孤兒收容、教養的工作轉手於市政府，交接工作完成後，負責人與相關的神父、修女們全都不知所蹤，宛如一陣煙一般消失了。丹尼斯心頭一震，在亞柏的個人資料上，這個時間正是他搬來田納西州當助理的時間，也正是他剛關入帕特摩監獄的時候…。

　在床前電視機的角落裡，丹尼斯發現了一本聖經，這應該是亞伯之前在教會工作時所留下來的。這本聖經中夾著一片小紙片做為書籤，丹尼斯順勢翻了開，紙片夾在＜詩篇＞第一百四十七章，上面還有一段文字被劃了明顯的雙紅線：「耶和華建造耶路撒冷、聚集以色列中被趕散的人。祂醫好傷心的人、裹好他們的傷處。祂數點星宿的數目、一一稱祂的名。」丹尼斯呆坐在床前，久久不能自己。

　電視報導丹尼斯在送醫四天後不治死亡，逃獄事件也就此結案。

　經過了一個多月，丹尼斯….不，亞伯正適應著全新的生活。門鈴響起，是凡妮莎。亞伯顯然沒有預料到還能再見到她，內心充滿無比的喜悅，卻也帶者幾許的哀傷。

　「凡妮莎…我…」亞伯突然驚覺他已不再是丹尼斯了，頓時不知如何開口。

　「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對了，我真笨，一定是丹尼斯在獄中對你說的，他什麼都告訴我了。」

　「他告訴你什麼？」亞伯有點訝異。

　「丹尼斯在醫院告訴我，當他在監獄裡受人欺負時，只有你肯經常探監安慰他；當他對未來迷惘時，只有你肯鼓勵他，他沒能好好謝謝你，是他這一生中最大的遺憾…。」凡妮莎有點感傷的說著。

　「我很抱歉，丹尼斯之所以會這麼做，有他不得已的苦衷。」

　「我明白，他的父母被殺害了，自己又受了委屈，而我卻一直到他死都不能為他做點什麼…。」凡妮莎哭了起來。

　「凡妮莎…這一切都是沒有辦法的事。」亞伯眼眶濕了。
　
　「不！我知道的！亞伯，我知道的！他一直喜歡著我，只是沒有勇氣向我表白！他認為自己是黑人配不上我…。」

　「其實我何嘗不欣賞他呢，他的積極，他打抱不平的精神…。我是喜歡他的！亞伯。可是我就是說不出口！就連他臨死之前我都說不出口！我好恨我自己，我真是沒用…。」凡妮莎不停地哭著。

　「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凡妮莎。丹尼斯生前非常期待種族能夠和平相處，毒品和黑幫不再氾濫，這是他最大的願望。」

　「但是他已經死了…。」

　「所以今後只能靠我們來努力了，相信我，凡妮莎，丹尼斯他一定能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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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越獄事件過後三十年，轉眼間二十一世紀已經過了一半。帕特摩監獄仍然矗立於田納西州大煙山上，透徹的微風和清脆的鳥啼，陪襯著一批又一批牢籠枷鎖纏身的住民，人們漸漸遺忘了三十年前於此地發生的故事。同樣的山，同樣的細水，此時此刻的田納西州居民正和其他美國人一樣，隨著剛剛度過的總統大選而將情緒舒張到極致，這是美國史上第一次總統候選人以壓倒性的得票數獲得勝利。而全美各地媒體也正為著新總統的上任而大肆報導：「根據了解，新任總統亞伯在參議員任內曾大力推動促進種族融合的相關法案，是位倡導和平主義的佼佼者。儘管他這次是以無黨籍身分參選，但在選舉中卻極為罕見地獲得超過半數民主、共和兩黨議員與州長表態支持，這是美國選舉史上前所未有的現象…。」

　「在最近一次的白宮記者會中，亞伯總統透過發言人表示，總統先生除了將扮演國際間和平大使的角色之外，對國內黑社會和毒品的普遍氾濫將不再縱容。另外，掃蕩高級官員的嚴重貪瀆行為，也是亞伯總統上任後重要的鐵腕政策。由前司法部長尤金在其任內爆發的一連串瀆職案而被革職送審，可以看出這位新任總統的決心與魄力。」

　「對於亞伯出任美國總統，同樣剛就任的天主教教宗安得烈一世，亦即改名前的英國樞機主教艾力克，向亞伯總統表達了祝福與期許之意。安得烈一世除了對其所倡導的種族融合法案多加讚賞外，並希望兩人能夠在適當時刻安排見面的機會。」

　「第一夫人凡妮莎女士，多年來一直擔任著亞伯總統背後默默支持與鼓勵的角色。總統先生在發表當選感言之時，也曾公開擁吻夫人，以致上最深的謝意，兩人結髮三十年，相互扶持的感情確實難能可貴。凡妮莎女士在其任職於國際紅十字會期間，大力推動『愛與和平』的第三世界援助計畫，根據了解，該計劃於近年已有相當突破，而在亞伯總統當選之後，相信援助計劃亦將有更為樂觀的發展…。」

　「明晚亞伯總統將接受本台獨家專訪，屆時總統先生也將親自說明籌備已久的美中高峰會最新情形，在這次高峰會中，除了兩國屏除長年以來的嫌隙之外，也將攜手合作共同發展太空計劃，相關消息，請持續鎖定本台新聞…。」

　亞伯挽著凡妮莎的手，望著白宮窗外，又是一個星光滿佈的夜晚。他想起了席恩，爸媽，以前身為丹尼斯的自己，甚至想起了傑佛遜。一切都像是一場夢吧，一場永無止境的夢。在這場夢裡，亞伯發現了自身的使命感，也找到了造物者的真諦。

　造物者或許看不見，摸不著，但是祂確實存在著，冥冥之中自有一股力量在安排…。

註一：文中所提之地理景觀與地下組織皆經過考證，並配合故事予以延伸。
註二：帕特摩島是位於愛琴海中的一個小島，亦是耶穌使徒聖若望撰寫啟示錄的地方。公元95年，羅馬皇帝多米仙將包含聖若望在內的許多基督徒，流放至帕特摩島挖礦，本文所稱之帕特摩監獄即以此為藍本。


後記：

　或許是因為身邊許多朋友都是基督徒，而自己從高中到大學，唸的也都是天主教學校的關係。大一的時候，腦中突然興起了想寫一篇以西方宗教信仰做為基礎的故事，然而，辛辛苦苦完成了初稿之後，竟然拖了整整五年，才再有機會整理修改。儘管只是一個修辭上的upgrade動作，正式開始之後才知道，修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以往編織的整體故事已經不能做大變動，只能在既定結構下，試圖給予更完善的解釋與脈絡連結。

　拙作修改結束之後，雖然比起初稿已經有顯著的改進，但其實仔細觀察，還是有許多劇情上的漏洞與生澀之處，也只能當做一個遺憾了。如果不包括那些未竟全功、寫到中途就陣亡的半調子故事，畢竟這是小弟第一部完整寫完的小說作品，就留為下次創作的一個改進空間吧！

　文中嘗試以天主教的信仰觀念，做為故事發展的背景，在查詢許多相關史料之後，如果還是有教義與觀念歧異的地方，也請見諒、多多包涵。取名「幻境神蹟」這個名字，便是著重在一個似真又似幻的未來時空裡，除了增加寫作上的彈性，也激盪出更寬闊的想像空間。

　最後想說的是，故事中的觀點並不表示作者自己的信仰。相信宇宙自然的無限力量，以及人類知識以外的更高文明智慧，或許可以用來形容我的信仰。但對於更高層次的造物主與神祇的朝奉，持的都是較保留的態度。至少就目前而言，在所有宗教中，我還沒有找到一項能夠完全認同、信服的解釋。所謂的神是否存在？又是以哪一種形式的存在？仍然是心中的未解之謎。

2005/0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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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如需轉載，請經過作者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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