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婆婆從我們開始找房子就嗅出這次是義無反顧的決定, 她替我們高興, 卻又掩不住落寞。

她說當孩子過了最討厭的桀驁不馴期, 又變回像是個人的時候, 是父母享受和成年孩子相處的幸福時光,而多半竟是要分離的時候。

每次她一善感, 我就嘻皮笑臉的逗她, 沒什麼離別的感覺。

我們搬得不遠, 往來容易, 她說不能像以前可以穿睡衣蓬頭垢面的聊天,要預先約好才能見面。我們調皮的說等冰封時,妳打電話來說剷不了雪出不了門,院子裡的松鼠都吃光了,我公公也快被妳吃完了的時候,我們就會送食物過去啦。

我們開玩笑沒規距, 公婆不介意, 有時更會你來我往的亂箭齊飛。

直到收拾到幾條標著我的initial的白色小方巾, 要離開的現實感才像春雷一樣的沈沈的打下來,那是我剛從台灣搬來時我婆婆幫我準備的。

我們是要離開了。

六年來, 晨昏在sun room賞鳥喝茶聊天, 像室友和玩伴的日子,會不一樣了。

婆婆送了我們很多廚房用的東西, 還有一個和他們家一模一樣的濾網, 她說這樣我們到新家會有暖烘烘的熟悉感,足感心ㄟ。

公婆請我們上館子, 恭喜我們喬遷。第一天在荷莉過夜那天, 我們像要出門玩一樣的互相擁抱,只說明天見。匆匆出門,沒有正式離別的傷心。

我們都沒浪費眼淚。

在荷莉過夜的第一個晚上真的就像露營, 睡壂睡袋舖在紗窗陽台就睡了, 因為家裡還在整修,床也還沒搬來,第二天也又回婆家搬東西了。

婆婆問怎麼還沒看到她留在我們家的東西, 她不願意說線索, 我們回家後翻遍了都沒任何展獲。一個小時後,大衛說我們一定找錯地方了,到前院一看,原來是古錐的蟾蜍!

其實, 心在, 再遠都可以是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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