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依然是我的天使＞之二

工作突然多起來，連續好幾天都是夜裡才回到家，今天早一點，終於是在十二點前。電話答錄機閃著燈，我放出錄音留言，是林老師留的話。她說小婷問我最近有沒有空過去看她，她有東西要給我。今晚，竟然意外失眠了。

我在意著什麼？渾渾沌沌的思緒抓不到一個方向。還是不願承認？不願正視那清楚深刻放在心裡的感受。

過了三天，我打電話過去找小婷說話，她在那邊聲音聽來很開心，說有東西做好了要給我，叫我趕快。於是坐上駕駛座，飛馳而去，我也是雀躍，因為自己跟她一樣的特別。路上，我買了多種維他命還有自動筆和國字練習本，看見服飾店前塑膠模特兒身上衣服漂亮，也買了一件準備給她。


車子才開進停車場，就看見她在遠處揮手。她走過來，貼在窗外拼命瞧，看我下車就問：「這是妳的車嗎？」

我點點頭，順手把一大袋東西拎在手上和她一起上樓。她看起來比之前開朗許多，這讓我在電話中的猜測得到印證，這裡的愛讓人改變，而且迅速。


她要我坐在交誼室等著，說要回房間去拿東西。於是我用充滿笑意的眼神送她上樓，等她再度出現。她要給我什麼？實在猜不到。我要給她什麼，她大概也想不到。

回來的時候，她兩隻手藏在背後，然後迅速把東西塞到我的手中，嘻嘻笑著跑到遠處。張手一看，原來是一隻巴掌大用毛巾布縫成的小狗。

「是別的姊姊教我做的。」表情中看得出來得意非凡。

「好可愛唷，妳真厲害，謝謝。」我把小狗放進包包，然後把那袋東西拿在眼前晃晃，「這些是給妳的。」

「有什麼？」她翻著翻著，把一樣樣東西拿出來。「怎麼還有功課？」臉上笑容頓時僵住。

「因為妳看不懂我寫妳什麼。」於是今天她被我額外出了作業。
至少在她回學校去唸書前，我希望她先熟悉一下怎麼拿筆。


今天她說了比上次還要多的話，而且很多都是關於住在這邊的女生告訴她的故事。她說有一個比她大兩個月的女生叫做小潔，才念小學二年級就被和媽媽同居的叔叔性侵害，後來還抓她去賣淫……。婷說給我聽，激動而憤慨，我想她在這裡聽到更多不幸的故事，所以，相形之下她不再是最不幸的那一個。


「喜歡我買給妳的衣服嗎？」我問她。

「喜歡啊。」摸著衣服上的蕾絲，一副捨不得的模樣。

「妳還需要什麼東西，告訴我，我下次來買給妳。」其實我平常還被批評有點小氣，但是對她，我卻好捨得。

婷遲疑了一會兒才把視線轉回到我臉上，語氣帶著點懷疑，「妳好奇怪，為什麼對我特別好？」

「因為……我覺得和妳很有緣。」這一回該不會再生氣了吧？

「有緣喔……好啦，那妳有空再來找我。」終於笑了，露出一口可愛玉米牙來。「妳要走了嗎？」

「嗯，我等一下還要去上班。」點點頭，順勢耍率性的把短髮往腦後一撥。

「那下次還要再來嗎？」

「妳想我再來嗎？」該死的怎麼把妹的習慣用語又出現。

「好啊。」

「那要等我喔。」

婷聽了哈哈大笑，往我肩頭一拍。她的手臂細弱無力，拍一下讓人幾乎感覺不到。

於是我和婷告別，沒有約定下一次什麼時候再來。有時候，太多感情卻會讓人膽怯。